“派个人，先去禀报陛下吧！”赵清山摇摇头，没有同意立即开炉。
快马加鞭，来回也就两刻钟的事情，炉子等得起。至于为什么非要等皇帝，无非邀功而已。赵清山是不需要什么功绩，反正志不在官场。可阎立德阎少监呢？工匠们呢？
为人，处事，不能只顾自己吧？
跟着赵清山熬了一宿，略显疲态的阎立德郑重躬身行礼：“让多谢夫子体谅，某这就亲自走一趟东宫！”
说罢转身出门，快马疾驰。
阎立德抵达东宫之时，皇帝还在早朝。太监刘余收到禀报后，附在李二耳边轻语。
“当真？”皇帝立马将朝会放在一边，有些不可置信，这才过去多少时间？
“阎少监正在殿外，假不了！”刘太监跟着皇帝多年，皇帝的不确定，哪儿能猜不到？语气中的肯定成分很重，是在帮着皇帝确信。
皇帝霍然起身，对着朝堂道：“今日朝会暂且到此，药师、懋功、玄龄、克明、辅机、玄成即刻随朕出城！”
皇帝说完率先步下台阶，径直往殿外走，留下一群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大臣们互相大眼瞪小眼。
马作的卢飞快。
一个皇帝，六个正三品官员勋贵，一个老太监，一个将作监少监，九匹骏马驮负九人敞开了腿狂奔。什么长安不允许策马奔驰，有本事你阻止试试？试试，老寿星吃砒霜会不会死！
皇帝一行直接抵达高炉旁边的赵清山身边，在两万斤铁水面前，那奔腾的热浪算得了什么？
“来了？”
“来了！”
“那，开炉？”
“善！”
“除却开炉工匠，其余人等退后三十步！”短暂的沟通后，赵清山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下了指令。
皇帝一行果断退后，没人问为什么。
赵清山却没有移动脚步，继续对着留下开炉的匠人们道：“开炉要缓，注意安全，以人为重！”
“诺！”留下的匠人无不郑重躬身行礼应诺。
赵清山点点头，郑重其事道：“开炉！”
“一二三，拉！”
匠人们迅速跑到自己的岗位，虬轧般的肌肉在号子声中将短袖塞满。
硕大的耐火炉门缓缓打开，火红色的液体奔流而出，在沟渠里激荡起一朵朵火花。
“陛下！快看，铁水！”阎立德双唇颤抖，激动叫到！
皇帝没有回话，眼光死死钉在那一渠的火红上！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紧握的双拳却是出卖了皇帝，将其内心的激动表露无疑。
皇帝身后的房乔、杜如晦、李靖、李绩、秦琼、魏征和老太监无不震惊得嘴巴微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唯一有些异样的是名叫长孙无忌的胖子。若是此时认真观察国舅爷的面相，那一闪而过的冷意必定无所遁形。
烧炉一整天，开炉一刻钟。
这短短的一刻钟，对于心绪七上八下的赵清山来讲，却是无比漫长。
终于，炉中的铁水流尽，炉口重新封闭。赵夫子的心终于落了地。平安无事，真好！
接下来的时间，赵清山没有理会皇帝，反而是走近高炉一圈又一圈的巡视。
没有豁口！
这个时候，赵大夫子终于能确定这高炉算得上成功了。
转过头颅，赵夫子这才发现原本三十步开外的大唐决策者们此时竟然蹲在一块块铁锭旁边。
赵清山咧嘴一笑，满脸欣慰。正是因为有眼前的这群人，才有贞观大治，不是吗？
慢慢走近，赵清山挤出一个位置，蹲在皇帝身边打趣道：“陛下，是真铁吧？”
皇帝白了一眼这位一次又一次给惊喜的义弟，笑得如同一个孩子。“四郎，这炉子真的每天能开一炉？”
“原则上是如此！”赵清山点点头，柔声道：“不过现在不行，高炉才建好启用，会一边使用一边检查炉子的情况，每开炉两次就要停炉一天，检查炉子。等炉子性能核实以后，就可以不停炉，每日开炉。”
“够了！”皇帝一边起身，一边说到：“三天出铁两炉，一炉两万斤，已经够了！四郎你又一次为大唐立下不世之功，你说，为兄应当如何谢你？”
是谢，不是赏。一字之差，却是千差万别。一个是对臣工，一个是对自家人。
赵清山自然听出了里面的涵义，咧嘴笑到：“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兄长为某做的少了？”
“不一样！”皇帝摇摇头，准备继续说。
却是被赵清山拍了一把肩膀打断：“没啥不一样！别扯那些客套话，工匠们还等着你的赏赐。”
这一幕，丝毫不差的被胖子看在了眼里。脸上笑容不断，胖子的眼里却再次闪过不可描述的光芒。
皇帝没有看到，赵清山也没有看到。即便是看到又能如何？申饬？
“阎立德，将工匠们召集起来，有赏！”皇帝从谏如流，对着阎立德吩咐道。
有赏！
高炉的所有工人，以及阎立德，谁不是为了皇帝赏赐？不然谁会在这热浪里摸爬滚打？离开将作监活不了？
士农工商，工在商前，靠着手艺那里找不到一口饭吃？
所以，阎立德刚刚将皇帝的话语传达出去，工匠们就快速的围在了一起。
喧哗肯定不敢，脸上的笑容却是灿如星空！
“诸位臣工！”皇帝现在人堆前，笑着道：“高炉，日产铁两万斤，这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壮举！诸卿居功至伟！朕决定，高炉所有臣工皆升一级，以酬诸卿！还请诸位再接再厉，朕定不吝财帛，官职！”
“陛下圣明！臣等定当为陛下为大唐竭心尽力，死而后已！”工匠们纷纷躬身谢恩！
皇帝双手需抬，然后转身离去，只是走的时候，比来时的队伍里多了一个赵清山。
马儿行走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赵清山在马背上，一边行路，一边有些冷冽对阎立德道：“恭喜少监，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从四品上少监。”
阎立德没敢展现一丝喜悦，却是拱手致歉道：“还请郎君原谅让此次急功近利，往后每一座高炉建成，定当多翻测试后再使用！”
“好！”赵清山点点头，语气还是有些冷冽：“希望少监说话算话，以人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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