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了一个时辰，只是为了简短的会晤。崔子玉觉得此行有些虚，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崔子玉只听到了羊毛和榷场。榷场还好理解，物资互换嘛！换马、换牛、换羊，这是好事！可是羊毛捋来做什么？而且数量肯定不少，不然不会派商队来收吧？
回程的路上，二人打马慢行，崔子玉一言不发，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夏州都督骑在马背上，一只手握住缰绳，一只手掏出一个酒壶边走边饮，身旁青年的的表情自然被看在眼里。驱马靠近，张公瑾咧嘴一笑：“怎么了，想不通？”
崔子玉也挺直接，点点头，“确实想不通，榷场是个好事，榷场一开，能够稳定三个部落的心，同时也能让夏州受益，安定几家世家的心。当然，三个部落投靠我们，所带来的好处肯定很大。可是，某实在想不到羊毛能拿来做什么。”
张公瑾顺手递过酒囊，丝毫不在乎眼前的青年佐官是否有洁癖。“来一口驱驱寒？”
崔钰咧嘴一笑，伸手接过酒囊便往嘴里倒。
“三勒浆？”一口酒下去，顿时一股暖流从府中升起，然后顺着一口气往全身散发，滋润百骸。崔子玉话音刚落，举起酒囊便是第二口，天寒地冻里，来一口酒暖身，那滋味，怎一个爽字了得？
“嘿！崔子玉，省着些喝！”夏州都督哪里见得这个，慌忙伸手准备抢过酒囊：“本督来之前在长安捎带了一些，现在已经剩的不多了！”
崔钰一下子躲了开来，讥笑道：“都督好歹是个公爷，凭地这生小气？这一囊酒，属下就当是都督赠与某了！”
说罢，双腿一夹，马蹄启动，快速往朔方城行去。
这倒是让张大都督目瞪口呆，果然不想世家嫡子，脸皮忒厚！
马鞭扬起，随后骏马奔驰，都督追赶了过去！男人的友谊，不就是从一个酒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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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在回城，一边却在出城。七爷一路将本次参与长安刺杀的五个徒弟送出城门，送到灞桥，然后上了官道，终于，在一出密林驻足：“就送你们到这里吧！”
五个徒弟，一个脸上前些年被划了一条口子，看上去有些狰狞；一个看上去很是瘦弱，却是相当狡黠；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典型的丢进人堆里找也找不到；一个高大威猛，脸上却很是木讷，看上去如同傻子，却靠这一张脸骗了不少人；最后一个，却是像一个书生，眉清目秀，一袭儒袍看上去甚是得体。
五个人一齐对七爷行礼：“师傅，请回！”
七爷点点头，却是没有立马转身上马离去，反而拿出一袋酒囊率先往嘴里猛灌了一口：“这次王家那边任务失败了，不怪你们，却是要你们会荥阳去，是师傅对不住你们！都喝点，当师傅给你们践行了，下次会荥阳了，咱们师徒再好好喝酒！”
狡黠的汉子难得地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师傅，您说些啥呢，咱们自打跟了您起，早就做好背锅的准备，徒儿们先回荥阳，过了风头再来长安陪伴师傅左右！”
说罢汉子接过酒囊，猛烈的往嘴里灌！
紧接着是木讷的汉子，接过酒囊，大口吞下。
然后是书生，接过酒囊，咧嘴一笑道：“师傅，长安寒冷，可别受着凉！”
......
五个徒弟一圈猛灌过去，酒囊回到七爷手里的时候，里面已经所剩无几。将酒囊别在马身上，七爷看着几个徒弟道：“都走吧，让师傅看着你们离去！”
徒弟们没有矫情，翻身上马，策马离去，却没看到，自家师傅的眼睛开始浑浊。
一里、两里，五匹马行了不到三里路，瘦弱狡黠的汉子突然感觉腹中疼痛难忍，一下子从马背跌落。
师兄弟们纷纷下马探望，却是不想，还没走到狡黠汉子身旁，自己的肚子里都传来一股剧痛，天地开始旋转。然后，剧烈的疼痛从胃部向着身体的各个部位扩散，耳朵开始轰鸣，眼前开始变黑，一张嘴，便是一口血腥味上涌。
“酒里有毒！”身材高大的木讷汉子由于身子壮，明显支撑得更久，咧嘴含恨吐出四个字。原来师傅所谓的回荥阳，竟然是再也回不去。
马儿，依旧矗立在原地，不断喷着鼻息，只是骑马的五个人显然已经没有了一丝气息。
长安方向，一匹马儿驼扶着一个半百老者缓缓而来，是七爷！
来到五具尸体旁边的时候，七爷已经泪如雨下！这他妈的已经是第九次了，一次又一次的弄死自己的徒弟，七爷不是变态，也有一颗肉长的人心！
看着地上躺着的五具尸体，那一幕幕的往事在脑中闪烁而过。这一批徒弟里面，傻大个是首徒，捡来的孩子，看上去傻，话也不多，却是最体贴自己，每次任务完了，都会给自己带很实用的礼物。
狡黠汉子最聪明，却也生性跳脱，被自己打得最多。
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那个家伙不光是自己的徒弟，更是自己未出五服的侄子。
书生看上去文质彬彬，却是最狠厉，也是七爷最欣赏的徒弟。
脸上有疤的汉子看上去狰狞，却是最心善，那道疤是在一次任务中给自己挡刀留下的。
七爷将一具具尸体拖入密林，然后开始挖坑，五个徒弟，亲手杀死，亲手埋掉。
当五个新坟堆好，五块木牌插好的时候，密林里已经有些看不清路了。七爷从腰上解下一个新酒囊挨着墓碑倒酒。
“傻子，这么些年，你最体贴师傅，师傅对不住你！”
“瘦猴，师傅打你最多，你却从来不怪师傅，师傅谢谢你！”
“五郎，叔父会保证你妻儿一生无忧！”
“书生，你学东西最快，也最狠，师傅这次带你来长安本来想让你负责长安这边的，却是不想成了这个样子，师傅后悔啊！”
“刀疤，你救了师傅的命，师傅却只能毒死你，来世师傅还你一命！”
“徒弟们，师傅对不起你们，去了那边，尽管告师傅的状，师傅不管下几层地狱都还！”
老七将酒囊里剩余的酒全部洒落在地。
有人缘起酒囊，有人缘灭酒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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