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七失魂落魄打马走在回长安的官道上时,张大都督终于在朔方城的城门下追到了崔子玉。当然,那一酒囊的三勒浆大抵是收不回来了!
城门,外城,内城,二人打马一路回到都督府。崔别驾要舔着脸贪污大都督一囊酒,大都督自然不可能厚着脸皮要回来。这不是一囊三勒浆的事情。一袋三勒浆,你给我了,我便接下了,这代表的是要搭伙的信任。就如同夏州的权力和方略,张公瑾丢出来,崔钰就会接住,而且会处理好。当然,没给出来的权力,如同大都督府中自己藏着的酒,不能眼馋。
“子玉,不知可否愿意去本督官房一序?”临到分别,张公瑾突然开口相邀。
“都督是打定心思今夜请下官喝酒?”崔别驾咧嘴一笑:“固所愿不敢请尔!”
酒,张大都督自然有,朔方当地的酒有,长安带来的三勒浆亦有!
比如,叫做羊毛计划的三勒浆?
二人对坐,张都督抄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递出一杯道:“先喝茶,顺道谈些事情,然后再喝酒,不知子玉敢不敢听,听了接不接得住!”
崔子玉恭敬接过茶杯,都督这是要法不传六耳!崔钰若是说敢听,那么听完以后即便是对崔氏族中的人都要埋在肚子里。微微一笑,崔钰敢听,裴寂的话在耳中回响,博陵崔家想要从未来的漩涡拔出来,甚至于整个山东世家要从那个漩涡里拔出来,崔子玉必须选择站队,跟着皇帝的意志走。
“请都督指教!”
轻啄一口茶汤,武将出身的俊美张大都督竟然颇有些风雅。
“羊毛!”放下茶杯,都督那让多少妇人汗颜的俊美脸面上朱唇轻启:“按照那位夫子的计划,在漠北按照五斤一钱的价格大量收购羊毛,然后运回长安纺织成布,当然,如何纺织张某不懂,你崔子玉也别问。纺织好了以后,返销草原。然后,再收购羊毛。今年会收五百万头羊的羊毛,三个部落的份额,执力思力最低一百万头羊的羊毛,思摩一百八十万头羊,社尔两百万头羊。
三个部落必须保证羊毛的供应,我大唐开放榷场,他们想换什么换什么,唐刀都可以!明年,三个部落必须供应一千万头,第三年递增!”
说到这里,张都督收住嘴,等着眼前沉思的别驾思考。其中的深意,若是想不透,定远郡公会呵呵一笑,然后第二日上奏章要求皇帝陛下换一个佐官。
崔子玉果然不愧是裴寂选中的人才,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都督,这计划是谁想出来的,秒啊!先用钱物收买羊毛,开放榷场,看上去突厥转了,可是漠北物资匮乏,必然会在榷场大肆购买,这一圈回转下来,赚得满钵的是咱们大唐的商人,还有税收!其次第二年要一千万头羊的羊毛,三个部落要么减少马匹数量,增加羊数,要么就按照漠北的规矩,购买刀枪,抢地抢羊!前者,马匹少了的三个部落不足为虑迟早成为大唐最忠实的附庸;后者,颉利的后院便乱起来了!”
端起茶杯猛喝一口,崔子玉继续复盘道:“第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羊毛的事情传出去以后,会有更多的部落养羊,要么依附咱们大唐,要么依附三个部落,颉利又会失去很多助力!第四,羊吃草,会连根带起,草场恢复很慢,要维持这么大的羊毛供应,必须保证草场的质量,漠北往后定然刀兵四起!第五,颉利身边的部落越来越少,待到时机成熟,只要咱们挥师出塞......”
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尤其是在史上留下浓厚一笔的名人。崔子玉如同国手,依靠张公瑾的只言片语,将整个计划复盘得七七八八!
张公瑾点点头表示赞许,那一页书信上的计划,虽未全中,可执行这个策略,以目前崔钰的认识,已经完全没有了问题。都督自诩武人,实在有些不喜欢其中的谋略,又不是行军打仗!
“子玉果然大才!”张公瑾给崔钰添了一杯茶汤,笑着说到:“制作这个计划的夫子堪称神人,某在来朔方的时候特意去取了经,他称这个计划为‘羊吃人’!往后,这个计划,便由你操持!”
羊吃人!好贴切的名字!
由自己实施?崔子玉端起茶汤喝了一口,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属下操持,都督做什么?”
“某?”张大都督咧嘴一笑:“某是武将!”
文人理政,武夫杀敌!
张大都督的愿望是率领大唐府兵,狠狠在颉利的屁股上来一刀!实施羊毛计划这等事情,作为文官的崔子玉去做就行了,张大都督志不在此!
崔子玉从踏上起身,郑重对都督一礼:“请都督放心,下官定然将这计划实施好,为都督北望打好基础!”
北望!
张都督心中乐开了花,不愧是世家子弟,真会说话!
“喝酒!长安带来的三勒浆今日咱两敞开了了喝!等到北上归来,某为你崔子玉请功,也带你去见见那位高人!”
“哈哈哈!甚好!某等着那一天!”崔子玉伸出一只手掌,与上官击掌为誓。
茶汤换成了三勒浆,就着牛肉开始往肚里塞。
很难想像,一个文人,一个武将,两个人的酒宴喝得十分爽快。
张大都督打了一个酒嗝,从踏上下来,端着酒杯挤到崔钰的旁边,一脸佩服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厉害,一个个年纪轻轻,便能做这种坑整个漠北的事情。弄出这个计划的那个夫子是,你崔子玉也是!”
崔子玉醉眼朦胧:“都督是说,弄出这个计划的那位夫子相当年轻?”
“看上去和陛下年龄相仿!”定远郡公伸手拍了拍崔钰的肩膀,借着酒劲安慰道:“别气馁,你也不错,何况那人也比你小不了多少!”
府君大人苦笑,和皇帝差不多大?那也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当然,崔钰对那位夫子更是好奇,此时,心中多了一个想见的人,一个是写出那《三国演义》的清山先生,一个是弄出羊毛计划的夫子。
等等,好像眼前这位都督大人好像不必自己大吧?凭什么这样老气横秋?
府君大人额头有些黑线,端起一杯酒便往上官哪里灌:“说这些作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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