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然在心底轻叹出口气，微微晃动手中的高脚杯，金黄色的葡萄酒顺着透明的杯壁来回晃动，像是做着某种规律运动的天体。李斯然想起了之前林波给他看过的某个物理模型，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不远处正和几位学界精英青年交谈的男人。
罗希的侃侃而谈从耳边飘过，李斯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任凭对方抓着自己的肩膀慷慨激昂。倒是视线无意间对上的刹那，林玻露出些许不悦的神色。
他歉意地向身边人打了声招呼，便向他们走来。几日不见，他的眼底有了一圈深深的乌青，李斯然本觉得林玻那健康、阳光的肤色和明显运动过的身材不太符合自己对物理学家的刻板印象，现在倒有几分相似。
罗希皱了皱眉，评价道，“一副纵欲过度的脸。”
林玻一听，立时挺直了身板，惊慌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斯然，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他瞎说的。”
“行了吧，出息！谁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和我爸在一起。”罗希翻了个白眼，对林玻狗腿的模样嗤之以鼻。
林玻还是连连摇头，一边不着痕迹地掰开罗希搭在李斯然肩膀上的手，一边正正经经地纠正道，“我是和他爸一起观测，我们是清白的。”
罗希一怔，顿时被气笑了。李斯然也笑了，知道林玻是故意的，可看到他，他的心情总禁不住明媚起来。
“我们出去走走？”林玻提议道。
李斯然欣然答应，无视周泽投来的求救目光，两人避开人群，往科研大楼的中庭走去。
清新的晚风徐徐吹过，吹散了会场里带出来的闷热气息。透明的玻璃墙上挂满了一个个用冬青树编织而成的花圈，不远处还有一棵高大的圣诞树，被五彩的灯光缠绕，四周的一切都充满了圣诞的浪漫气息。再看看身边的人，李斯然莫名地觉得窝心。
“最近在观测什么？”他主动挑起了话题。
“太阳的闪烁。”林玻回答。
“太阳？太阳也会闪烁？”李斯然惊讶道。林玻弯起眉眼，含笑不语地看着他，李斯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浅显的事实，“哦对，太阳也是恒星……”
只是大部分的时候太阳代表白昼，而那些普通人能观测到的会闪烁的恒星则代表其对立面的黑夜，很难将它们联想到一起。
李斯然涨红了脸，觉得自己在林玻面前丢了面子。
林玻还是笑看他，“对，也不对。”他说道，“你所谓的恒星闪烁肯定是指平时你们能看到的，但那其实是由于大气的折射所产生的。而真正的恒星的闪烁原理要复杂得多，它牵涉到恒星的内部结构和总体的能量输出。它很微弱，只有使用最精密的天文仪器才能观测、记录，否则以太阳的能量反应恐怕整个地球都会被烤焦。”
李斯然听得很认真，即使同样是他不了解又兴趣不大的话题，但从林玻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比罗希的那些长篇大论要吸引人得多。
再抬头，就见林玻还是微微低首，嘴角挂着一抹轻笑。李斯然起初以为他是好笑自己的无知，可现在他渐渐反应了过来——林玻可能只是和自己一样，因为看到对方而感到纯粹的高兴。
李斯然的脸越发泛红，他慌乱地躲开视线，同手同脚地向前走去，但没几步就被林玻拉了回来。
“去哪儿呢？再往前就远了。”他的语气中带了点无奈，微沙的嗓音让李斯然心头一跳，只觉得连耳尖都开始发热。他不敢抬头去看他。林玻舔了舔发痒的嘴唇，继续道，“听说你这次考得很好，科系第一？”
“恩，题目不难。”李斯然轻轻的回答，声音细若蚊吟。“这样也算坐实了精英协会的资格。”
想到这里，李斯然不由舒出一口气。现在，他和林玻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了，起码在各自领域内的学识水平不再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给你一个奖励。”林玻抽走他手中的酒杯，瞬时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微微侧头，温热的鼻息尽数喷洒在李斯然裸露的脖颈上。“我帮你复习了，看在这个份上，别打我。”他轻笑一声。
李斯然明白了他的企图，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推拒，可最终又硬生生地停在林玻的胸口。颈侧上很快传来一片柔软，**的感觉麻痹了整张脸。李斯然的胸膛不由自主地起伏着，林玻吻了许久，尽管只不过是嘴唇贴着皮肤，规规矩矩的，却还是让李斯然心跳如擂鼓。
“我很想你，想天天见你。”
林玻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呢喃，喑哑的嗓音难耐又动人。不过还不等李斯然回应，他又挺直了腰板，若无其事地抽身离开，清明的目光全然不见方才旖旎时的情动。
李斯然有点失望，悻悻垂下眼眸。
“……我是不是犯规了？”林玻厚着脸皮问道，嬉皮笑脸的模样还是那么不正经。
“明知故犯。”李斯然摸了一把方才被亲吻到的地方，皮肤一片滚烫。
林玻眯了眯眼睛，“但是你没拒绝。”他格外肯定，话语里又透露出几分瞄准了猎物的攻击性。
李斯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无措地停驻在原地。反而是林玻戳穿了他的想法，“太阳的寿命是100亿年，恒星会坍缩，宇宙也会坍缩，任何事物都会有终点。看似稳定的物质背后可能每一天都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反应，没有什么能够真正保持恒定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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