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时候吧，”李斯然回忆道，“我和爸妈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一年。”
“一年？”林玻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李斯然加深了笑意，“对，没有经济来源，身边只有两套换洗衣服，住在学校24小时开放的自习室里，用体育馆的淋浴间，幸好我们食堂的饭菜都是免费的，勉强也能凑活。有时候翘课去外面的各种实验室里当调查员赚点零花钱。大概四个月的时候，”李斯然转了转眼睛，自豪道，“我用自己存的钱买了一台小提琴，开始自学音乐。”
他深吸一口气，微眯着眼睛，像是正在伸懒腰的小猫咪，“那时候是真的想放手一搏，连学业都不顾了，也没打算考什么科技大学，就想好好地拉琴，拉出名堂来，去街边演奏也好，去酒吧打工也好，自己慢慢存钱，以后去念像样的音乐大学。没人支持我不要紧，人生要靠自己拼出来才鲜活。”他说道。
其实那一年挺苦的，但李斯然从不后悔。
林玻侧撑着头，看向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那为什么是小提琴家？”他不禁好奇。
“恩……”李斯然抿紧了嘴唇，灵动的目光扫了林玻一眼。半晌，他才略显不好意思地回答，“因为喜欢的学长送了帕格尼尼的CD给我，他喜欢小提琴。”
林玻嘴角的笑意一僵，“哦？喜欢的学长？”他挑挑眉。
李斯然的嘴角越发上扬，尖锐的齿尖轻咬下嘴唇，调皮地补充道，“恩，后来他还成了我的男朋友。”
林玻危险地眯了眯眼，知道对方是在特意招惹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上道地冒了几分酸气。
“说说你们是怎么分手的，让我高兴一下。”
“你这人怎么……”李斯然被他别扭的模样逗笑了，捂着嘴颤动了好一会儿。“就小孩子的喜欢哪能当真啊，回家后补课、考试都来不及哪有时间谈恋爱，他又上了大学，久而久之地就断了。”
“恩，这还差不多，是不该当真。”林玻满意地点点头。
李斯然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幼不幼稚啊！”
“幼稚怎么了？我本来就比你小一岁。”林玻丝毫不觉羞愧。
李斯然立时抛去一个白眼，“这时候倒不摆学长架子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林玻颇为得意，“那后来呢？”他问道，“被你爸捉回去了？”
李斯然收敛了几分笑意，“差不多吧，其实我爸也没来找我，他工作忙得不行，不过倒是很笃定我坚持不了多久，所以一直放任着，结果……”李斯然耸耸肩，“我还真没坚持下去。”
他有些失望地面向那片遥远的浩瀚星空。他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那些星辰，可在空气里挥舞了几下后，什么都没触碰到，手心里依旧空空如也。
“电视剧里演得潇洒，可现实生活中一个十六、十七岁的孩子能做到的事情太有限了，做不了正儿八经的工作，挣不了什么钱，生了病去医院还要被问监护人在哪。有时候遇到和家里有关系的医生可能还会收到几个白眼或叹息，谁都知道李天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李斯然指了指自己，“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太养尊处优了，生存能力到底不强，或者是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定。总之，最后什么都没做成，狼狈地回了家，放弃了小提琴，听从父亲的指挥继续学业。不过荒废了一年，正经的医科大学是考不上了，他也只好妥协，说精神科医生也算是半个医生吧，就让我考了F大的心理科学系。”
说完，空气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李斯然在脑海中细细品味过那一年的记忆，有因为第一笔收入而感到的兴奋，有因为没钱买零食的沮丧，有自学小提琴时的辛苦，也有为了理想拼搏的激昂，是他过去十八年里喜怒哀乐最强烈的一年。
他们家族的人大多清高、冰冷，而他体内却住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火热灵魂。
即使结局不尽如人意，但李斯然依然喜欢那一年的自己。
“那现在你还想当小提琴家吗？”林玻忽然问道。
李斯然摇摇头，“放弃了就过了，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也不怨未来。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但你并不高兴。”林玻说道。
李斯然一怔。刚进F大的时候，他当然是不高兴的，他目睹了李天云的人生，也目睹了哥哥和姐姐的人生，一想到自己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李斯然便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敌意。所以林玻初见他时，他是冷漠的，是不快的，是不耐烦的。
不过——
“其实现在也不是……”他说道，微侧过头去寻林玻的视线。后者稍显惊异，只见李斯然神情认真，“遇见你以后挺高兴的，接触的人，参与的事都让我觉得挺开心的。可能小时候被拘束惯了，也可能之前是有点自暴自弃，所以面对你的邀请总是犹豫不决，但被你推了一把，感觉挺好。”
他上扬起嘴角，露出分外满足的笑，“就这样吧，慢慢摸索新的未来。毕竟每个小孩子都想当国家元首或是超级巨星，但最后并不是人人都能实现最初的理想。对了，”李斯然的声调一亮，“林玻，你想当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