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夜，燕扬关紧了房门，在桌前一豆灯光下写些什么。他写好后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叠成小块儿，又用蜡裹成一颗小球攥在手里。起身推开门，往院子四下扫了一眼，轻轻出了门。
院子的月亮窗上落下一只灰白的信鸽，燕扬抓住信鸽，将蜡丸按进鸽脚上捆着的竹筒里，摸了摸鸽子的头颈，又小心环顾，才将信鸽放飞。
蹑手蹑脚地做完这一切，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燕扬脊背发麻，转身一看原来是六哥。六哥正将肩上的担子撂下，提起一桶水往储水的缸中倒。
燕扬不知道六哥刚刚看没看到自己放走信鸽的动作，有点儿心虚。
“六哥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今天打水的人少。对了，我晌午去集市给你带了几贴膏药，你拿去用用看。”
说着从腰袋上抽出一叠油纸包着东西丢过来，燕扬见六哥没提，心里的石头放下了。打开纸包，扑面的药香。
“这是做什么用的？”
“治腰疼的。”
燕扬一脸疑惑，“我腰不疼的。”
“知道你不疼，这个也补肾。”
原来六哥知道他和秦封的事了？燕扬一时羞到无地自容。
“……谢谢六哥。”
六哥已经把水倒好了，揩了揩手上的水，上前一巴掌拍到燕扬肩上。
“谢什么，你小子争点气，别总是被将军欺负就行了。偶尔也……咳，你俩也换一下。”
“啊？”
燕扬挠了挠头，六哥是认真的吗？会不会对他的期望也太高了点儿，想上秦封，估计要等上好几辈子吧。
夜更深些的时候燕扬已经洗漱好掀开被子躺下了，院外突然有人喊他。他迷迷糊糊地下床开门，原来是个传信的浩气弟子。
“有什么事找我吗？”
“秦指挥叫你去一趟，在演练场。”
“发生什么事？”
“你去就是了。”
来人说完便走，燕扬也没问清秦封叫他去做什么，只套了件便装就匆忙赶去演练场。
燕扬赶到，秦封和三个天罡卫也已到齐。除将士外，浩气盟的护卫向来只负责一些守卫据点和箭塔的工作，但随着阵营对抗加剧，也有一些武王城内的人员会被提拔上来，被阵营悉心培养锤炼，替上面做一些刺杀和潜入之类的危险任务，这些人便被称为天罡卫。
天罡卫实际上算是谢敬言手下的人，但因为身份更为隐秘，所以在做机密任务的时候秦封会时常借来用。
燕扬见这三个天罡卫披挂靛色战甲，腰缠子母锁，背后背着三把钢刃，皆用青布掩面，便猜到这次的任务必定不会轻松。
“是什么事？”燕扬看向秦封。
“不必问，先跟我们走。”
秦封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忽然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又冷淡了许多，燕扬不知缘由，不敢多问，翻身上马。
一副铠甲和兵器被扔到怀里。燕扬堪堪接了，穿上玄甲，把刀背在背后，盾挂在马鞍边。耳边鞭稍一响，秦封打马转身，三位天罡卫紧随其后。燕扬连忙跟上去，随着他们一路向巴陵方向前行。
五个人脚程很快，但中间跋山涉水行路艰难，到了巴陵地界时已是第二天。秦封一行没有半刻停留，绕过八角寨向南，越过闻香岭，横跨夜雨河来到巴陵县内。到巴陵县时已经快到晌午，五个人稍作休整，简单吃了点干粮又要往东面赶路。
燕扬在树荫下坐着小憩，刚要起身，忽然感到腹部一阵寒意。他连忙闭眼调息片刻，但感觉并没有什么好转。一个天罡卫见他脸色不对问他怎么了，他摇头把不适压下去。
燕扬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耽误了大家的行程，只好忍着，打算走到前面再找机会买酒。
五人这才重新启程。天色渐暗时他们就赶到了巴陵东部的白首山，这里地势崎岖复杂，丛林交错，又是从巴陵过境的必经之路，非常适合伏击。燕扬跟着秦封走了一路，到底也没摸清楚他们来巴陵到底要做什么，这会儿在白首山下扎脚，倒是其中一个天罡卫主动和他说了任务详细。
“你是说烈风的人会从这里经过？帮主就在车队里？”
天罡卫点点头。
燕扬的表情很是意外，秦封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忐忑，没有作声。
五人藏在路边山上的一个矮崖上，天色渐暗，山风阵阵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突然一队商队押着几只摞着箱子的板车从洛道方向朝他们走来，那些人虽是商贾打扮，却脚步稳健、气息深厚，绝非寻常商人。在商队的中间，一个被暗色布帘蒙得密不透风的马车缓缓驶过。
燕扬扭头朝天罡卫使了个眼色，对方点点头。待那些人走得近了，秦封摸出身后的弓箭，衔箭拉弓，动作灵巧沉稳。下一瞬羽箭唰地一声弹出弓弦，正命中在商队为首的那人头上。那人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儿声响便倒在地上，头骨崩裂，红红白白的东西洒了一地。
“什么人！”
商队一阵惊呼，顿时人声马声闹作一团。
天罡卫大喝一声从崖上跳下，燕扬也趁乱提刀冲着马车掠去。那些商人见行事败露不再伪装，个个儿从货箱里抽出半身长的牛尾刀。只是这十几个喽啰武功不高，没一会儿就被他们五个打得伤的伤、逃的逃，最后作鸟四散，弃了马车便跑。
燕扬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来到马车近前，将捆在车门的锁链砍断，一把掀开门板。
秦封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神色一变向燕扬大吼一声。
“别动，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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