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七夕节,牛郎、织女再度相会,他们谈及李杨两人在长生殿的密誓以及后来的遭遇,唏嘘不已。牛郎认为织女虽然帮助杨玉环复归仙籍,但是并没有使杨玉环获得真正的快乐,他请织女帮助李隆基成仙,让两人永远做夫妻。织女认为李隆基是爱情的背叛者,牛郎对此作了耐心的解释,认为李隆基当时作出抉择纯属被迫无奈,而且他事后也一直悔恨不已,始终没有忘记当年的誓言。织女最终同意帮助他俩完成夙愿。
李隆基在西宫听到张野狐演唱他在蜀中所创作的《雨霖铃》,倍感凄凉,梦中欲寻找杨玉环又不能如愿,于是传旨天下,遍觅方士,帮他招魂。杨通幽受旨后,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杨玉环的踪影,最终在织女的指引下,才来到了蓬莱,见到杨玉环。最后,李隆基在织女的帮助下,经杨通幽的引导,来到月宫,两人团聚,从此便居于仙界,永不分离。
三、作品主题
《长生殿》旨在表现李杨真挚的爱情。李杨两人的身份非常特殊,一为帝王,一为贵妃,由于人们对于身处权力核心圈的人是否会拥有爱情一向持怀疑态度,所以洪昇之前,人们很少将之作爱情来对待。并且由于他们的故事发生的时间又恰恰与唐代盛极而衰同步,所以人们即便认为是爱情,也会基于历史反思的惯性,而对之持批判态度;即便后来人们将此事与历史有所剥离,但所持态度最多也不过是“同情”,如前文提及的白居易与白朴等。洪昇的伟大贡献在于,他不但认为这是一场真正的爱情,而且还对之进行了由衷的赞美与真诚的讴歌。作品通过对两人相识、相恋、死别与重逢的全过程描述,凸现出这场爱情始终如一的真挚!
李杨爱情以马嵬坡事变为界分为两段,前段发生在杨玉环生前,后段发生在其死后,前者运用现实主义的手法,后者运用浪漫主义的手法,一实一虚,所叙之事真切感人,可歌可泣。在杨玉环生前,重点描述了李隆基从滥情到专情的曲折历程。对于一位坐拥“三千佳丽”的帝王,李隆基对于女性持有无上的权力,所以易受欲望的支配而无法做到忠贞专一。可是如果缺失了忠贞专一,爱情便成了无源之泉,根本无从谈起。洪昇认为李隆基的独特之处在于“情之所钟,在帝王家罕有”,而从作品来看,完成他对杨玉环从最初的欲望层面上升到爱情层面的根本要素,乃是杨玉环对爱情的坚决扞卫。杨玉环以宫女的身份赢得了李隆基的宠爱后,便将全部的爱意倾注到李隆基身上,但她的举措却没有赢得李隆基平等的回应。李隆基当初只是将杨玉环视为其帝王情感生活的一部分而并非全部。虽然与杨玉环定情之初,他对于欲望有所克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被压抑的本能便故态复发,他不但喜新厌旧,而且还滥情怀旧。他背着杨玉环,利用赐宴杨玉环姐妹的机会,暗召虢国夫人幽会;他给旧日宠爱的梅妃赠赐珍珠,后来又将之召到宫中共度良宵。杨玉环知晓后,完全忘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位高高在上可以操纵她生死的帝王,毫无克制地表达了恋爱中女人常有的嫉妒、愤怒与悲伤等情绪。她不顾及李隆基的面子立刻提前回宫,甚至到李隆基的寝宫大哭大闹。杨玉环为了扞卫爱情可以不顾及自己的荣辱得失及生死存亡,这引起了周围人的惊讶和不理解,但却撼动了李隆基久已麻木的心灵。杨玉环离开后,他才意识到了爱情对于人生的美好;面对杨玉环无法抑制的悲伤,才顿悟到背叛对于爱人精神所造成的巨大伤害。因此杨玉环得以征服李隆基的,不仅仅是年轻、貌美,而且还有追求爱情的平等精神。李隆基是因为明白了爱人的可贵与爱情的美好,所以才最终下帝王的九重之尊,在七夕之夜,像普通恋爱中的男子一样,与杨玉环对天盟誓,要永远做夫妻。
但正当他们在宫廷里如胶似漆、恩爱不离时,安史之乱爆发了。他们因此踏上了逃亡之路。他们所发下的地老天荒的爱情誓言也因此面临着最严峻的考验。
历史显示,杨玉环最终被李隆基赐死,此举引起了人们对于其是否忠诚于这场感情的怀疑。《长生殿》处理此事件时独具匠心。面对六军的逼迫,李隆基并没有屈服。他非但没有下令赐死杨玉环,而且还将首谋陈元礼呵退。就在君臣之间激烈对抗时,杨玉环主动请求李隆基将自己赐死,“臣妾受皇上深恩,杀身难报。今事势危急,望赐自尽,以定之军心。陛下得安稳至蜀,妾虽死尤生也”,李隆基坚决不答应,慷慨陈词道:“你若捐生,朕虽有九重之尊,四海之富,要他则甚!宁可国破家亡,决不肯抛舍你也”,但杨玉环继续坚持:“望陛下拾妾之身,以保宗社。”
李隆基最终因杨玉环抱有必死之心,才在高力士的竭力劝说下,下诏赐死杨贵妃。在整个事件中,杨玉环之死是其主动索取的结果,李隆基的主观意愿是宁愿放弃国家也不愿意抛弃爱人,所以他非但不是爱情的背叛者,而且还是爱情的坚决扞卫者。不仅李隆基如此,杨玉环亦是如此,她主动请死最根本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自已所爱的人。最终李隆基没有玉石俱焚,而是强忍悲伤继续前行,也是为了不忍辜负爱人的一片苦心。所以马嵬坡事件非但没有损害他们的爱情,反而使之得以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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