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有些崩溃，第一次发现原来冰冷如神祗的长梵仙尊竟然是个话唠。
听他着魔似的低喃，她竟不太忍心戳破他美好的想象了。
抿了抿唇，她轻声笑道：“好啊，都听你的。”
长梵眸光微亮，低笑道：“…我真的好高兴。”
沈浪：“…”她默默垂下了眼。
高兴么？她拿自己换的。
…
长梵的成婚之心远比她想象中迫切，在她答应以后的第二日，便吩咐天行门众人昭告修真界，并请了许多祖宗辈的大能修士届时前来观瞻，这可着实羡煞了不少人。另一方面，这也是天行门自己为了向仙尊传递恭敬之意，硬是求来的好差事。
合籍大典在即，沈浪也见到了长梵为她准备好的嫁衣——从开始做任务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穿过多少次嫁衣了。盛世花嫁，凤冠霞帔，纯白婚纱。
长梵为她准备的嫁衣是修真界婚嫁较为常见的款式，可因为领口处斜斜簪着的那一支夜明珠青木簪扣，生生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做工是罕见的精致，沈浪以为是他请人做的，还赞叹地说这到底是哪位凡尘世的高明绣娘才做出这样的佳品来，没想到一旁的长梵听见，竟然默默红了耳尖。
沈浪斜眼觑见，心中一乐，逗他：“仙尊脸红什么，难不成这嫁衣是仙尊亲手绣的？”
本来只是揶揄，没想到他偏了偏头，低低嗯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以指为剑，斩断了自己的一小绺银发，淡淡地递给她，说道：“据说凡尘世的相爱之人，会彼此互换青丝，以缔结良缘。”
他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放在她乌黑柔亮的青丝上，眸光微暗。
沈浪顿了顿，眸华微抬，眼底流露出不浅的诧异，噗嗤笑道：“仙尊怎么还信这个？都是骗人的，若是两个人换个头发就能得神仙庇佑白头偕老，那咱们修仙的岂不是成了笑话？况且…师尊，您这满头银发，何谈青丝？竟也信那些哄小孩的鬼话。”
她在他面前表现得没情|趣极了，长梵却毫不在意，只是蜷缩了指尖，然后慢慢把握着自己银发的手收了回去。
片刻后，他怔然叹道：“你说得有理。”
沈浪见他心情黯淡，便笑眯眯对他说：“师尊也不必伤心，左右我们都要成亲了，不用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长梵答应了。对他来说，大抵没有什么事情比成亲更重要的了，细枝末节处的不圆满，是可以忽略的。
沈浪心中松了口气，默默瞥他一眼，见他无甚异色，便笑笑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哄道：“师尊要不先出去，我换上嫁衣给你瞧瞧？”
长梵闻言，琉璃般的眼珠微微转动，总算有了几分人的光芒，“为何现在换？”
到合籍大典当日再换也是一样的。他的确想象不出来，一身绯红嫁衣的她究竟会有多美。平素里她总穿白衣，虽然与他极为相衬，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委屈了她。她的性子明媚如烈阳，娇娆袅袅，白色在她身上虽然也是千娇百媚，却总归是对她美貌的压制。
这也是他私心，不想她穿得太过鲜艳招摇，所以给她的衣裳都是长袖遮腕，中领遮颈，裙摆迤逦勉强蔽足。
好在他这些心思她并不知道，只以为穿白衣是天行门的规矩，否则定要跟他闹腾一回。
沈浪秾艳的眼尾微微上挑，带出些缱绻的笑，慢悠悠回道：“师尊不想看我穿嫁衣？”
…送命题。
长梵执起她的手，长睫微垂，仔细把玩着她的柔荑，启唇道：“自然是想的。只是不急于这一时，好的自然要留到最后。”
沈浪心中凉凉地叹了口气。
或许…你等不到大典那日看我穿上嫁衣那日了呢。
沈浪垂下的狐狸眼儿幽幽淌着细碎的冷光，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笑吟吟地说：“好啊，都听师尊的。”顿了顿，又抬眼问：“师尊要准备大典事宜，可需要我做些什么？一直做甩手掌柜，徒儿于心难安。”
她的眼太过清亮黝黑，以致长梵竟恍惚了一瞬，抿了抿唇，说道：“不用，你只需要当好新娘就可以了。”
沈浪不乐意，抓着他雪白的衣袖一晃一晃地央求道：“徒儿想跟您一起下山，不想每日憋在这留仙峰了…毕竟是徒儿第一次成亲，心中紧张又惶恐，只怕还没等到成亲那日，就被憋死了。”
长梵拧起的眉头骤然松开，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之后，他果然将她带下山去，不过只是带到了云光殿。
缺德掌门自然不敢看她，谭修成这个缺心眼的也不知为何被叫来，时不时偷瞄她一眼，满眼含羞带怯。他和他爷爷的住处先前被不知名的英雄炸毁后，至今还未重建，那座轰然倒塌的山峰的废墟还绵延地堆在那里，供来来往往的路人惊叹。所以他们爷孙俩现在处于无家可归的状态，一直住在掌门这里，也算是蛇鼠一窝。
同时在场的还有天行门的其余众位长老，都躬身作恭敬状，诚惶诚恐地听着吩咐。
她在一旁静静听着尊贵矜冷的神祗事无巨细地下达命令，只觉得耳朵里的声音逐渐离自己远去，喧嚣都与自己隔开了似的。
她心觉无趣，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神识传音道：“师尊，在这里好生无趣，让我出去逛逛好嘛？就在这附近，不会走远的。”
闻言，正在说话的银发仙尊微微一顿，长睫微垂，意味不明地望向她。
下一瞬，她听见了他低柔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去吧，早回。”
沈浪原本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当即高兴地笑了起来，给他抛了个媚眼儿就跑了出去。
谭修成的目光一直痴痴黏在她身上，本想拧过头去看，没想到被谭长老一巴掌拍醒：“臭小子！”
他当即大惊，终于注意到面前银发如神的仙尊浑身蹭蹭散发着冰冷气息。
“尊、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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