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儿面色一时古怪，支支吾吾地说：“开始就，就是听曲儿……后来就……”
这上说不出口的话，是个人就能理解。
“他们用什么付账？全找你一个人吗？”俸笙又问。
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听着，湄儿忍不住掩面，难以说出口。
“用银子付账。”那老鸨在旁边说道，生怕俸笙发难。
“哦？你不是不认得他们吗？”俸笙挑眉，转头看老鸨，眼神凌厉。
俸笙来回都问了四人，柳韵儿的发簪说是出玩弄掉的。老鸨和湄儿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只知道几个书生去时都有些反常，情绪低落，常酗酒放纵。
左儒巾的大儿子在椿并书院，经过查问左晟和穷书生们有过节，但也止于言语攻击侮辱，连手也没有动过。
俸笙从深牢里出来太阳已经快下山，刚出来还没有吃晚饭皇宫就来人了。
他又匆匆往皇宫去，跟着小公公来到御花园荷花湖里的凉亭中，凉亭四周没有一个人，忠谨公公和一干人等都候在很远的地方。
凉亭只有皇帝坐着，石桌上置了满桌美味佳肴。
“陛下。”俸笙走过去，对景真帝行礼。
“坐。”景真帝倒了一杯酒方到他面前，示意他坐下，“朕掐指算着你没用过膳呢，准的吧？”景真帝笑笑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俸笙嗯了一声，大喇喇坐下，端起酒杯在鼻下嗅了嗅。
“今年的桂花酒，特地加了些糖水，放心吧。”景真帝呵呵一笑，阿笙的习惯他一直都记得。
俸笙端起酒杯与景真帝碰杯，这个场景融洽得让人觉得温暖。余晖洒在湖面上，微波粼粼，一群红鲤鱼在橙光里游曳。
“今天盛钟鸿找我。”俸笙夹着一块烧鹿筋，细细地嚼着，咽下去后才继续说，“陛下，这老东西打我的主意呢。”
景真帝看见他的那愤愤的脸色，忍不住笑得筷子都颤了。
“那你怎么说？”
“老人家年纪大，陪他演了一出。”俸笙想着想着也忍俊不禁。
景真帝笑罢，给俸笙夹了一块的清蒸鳜鱼，“多吃点，难得就咱们一桌。”
俸笙应下，一边和景真帝碰杯一边席卷桌上的佳肴。
“阿笙。”景真帝唤道。
“嗯。”
“和秦姑娘怎么样？秦家人没为难你吧？”景真帝此时就像一个贴心长兄，细腻地为弟弟盘算未来。
俸笙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对景真帝笑：“没有为难我，她家人都是很好的。”
“那就好。”景真帝满意地点头，他抬头看着远处慢慢消散的夕阳，“明年吧，等事情结束，就给你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俸笙含糊地应了一声。
景真帝似乎看出一点端倪，终究没问出口。
“陛下，那个案子……”俸笙有些迟疑不决，他审了左儒巾和柳韵儿，没有看出他们有说谎的迹象。
景真帝正色起来，有些严肃，或者是对俸笙警醒地说：“左儒巾是盛钟鸿的顶力，他是兵部侍郎，掌握朕各军营队伍的细密。”
俸笙拿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也许是诧异兄长的变脸速度，也许是发觉了一场阴谋诡计。
他没有说话。
景真帝心里暗暗叹息，还是说道：“左儒巾助纣为虐，种种罪恶朕已命人列清，就算不是这件事，他也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他不算冤。”
俸笙心里有数，他明白陛下要做什么，也绝对地支持和拥护。他所疑惑并不是左儒巾必须死而是那六个书生为什么死。
他不明白，可陛下不会与他解释。他也不敢揣测，哪一个猜想都会损坏他心中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
皇帝又与俸笙说了些话，便谴忠谨公公将俸笙送出去。
十月中旬，左儒巾被定罪抄家，处以斩首。除上七十老者下两岁幼童，凡沾亲带故皆流放北疆。
左儒巾在深牢里待了十来天，在俸笙细数他的罪责的时候他便不再做抗争。就算再笨他知道，他是肯定要死的。
柳韵儿被吓傻了，一连好几天没有反应过来。
左儒巾从头到尾只对俸笙说一句话：“此事与柳氏无关。”他求俸笙放柳韵儿一条生路，跪下磕头。
说他情深义重吧，可他不为正房妻子求情，也不为他的嫡子求情，甚至没有提到他的老父亲，这不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可是对待柳韵儿他却温柔缱绻，只求她活着。
左儒巾字字句句的祈求俸笙都没有听到，只是看守的黑衣人将俩人押出来的时候，一脸复杂地看着那对亡命鸳鸯。
老臣派被狠狠地打击了一次次，差不多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毕竟掌握兵部的兵部侍郎一职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件事情没有完全过去，皇帝选秀就开始轰轰烈烈地进行。
各个地方年轻貌美的适龄女子纷纷涌入顷南城。
第一日，皇帝挑挑拣拣就选了三名秀女，直接封了一个昭仪，两个昭容。
从景真帝的曾曾祖父坐上皇位起，路家皇帝的后宫从来都是以少而精为标准，皇子可以少，只要教养得好，一个也比过千万个皇子。皇子多了就会发生纷争，兄弟阎墙、手足残杀。
景真帝年正满三十，自登基以后便勤于朝政，后宫妃嫔寥寥，子嗣只有禧贵妃所出一位公主。
第二天，太后娘娘尚未开口提盛绒儿，皇帝已经亮着眼睛指眼前娇美的女子，说道：“你，留下。”
盛绒儿马上就被封了妃，皇帝亲赐的字，叫做柔妃。
皇宫的消息传出，盛钟鸿始料未及，他本以为皇帝肯定会防范着他的女儿。
来报的人说，皇帝尚未问小姐的姓名，便直接留下封了妃位。
皇帝到底还是没有选择以为皇后，多少给了点面子，选了六个妃嫔。
柔妃娘娘，盛家姑娘得盛宠，皇帝连着七夜宿于柔妃寝宫，甚至连白日也与她腻在一起。
上早朝时肉眼可见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对着盛钟鸿也有了些好脸色。
那些个朝臣不好这个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指出他专宠的不是。毕竟是他们逼着皇帝选秀的，选秀的目的不就是充盈后宫延绵皇嗣。
朝臣们个个老谋深算，心思沉稳，但后宫的佳丽们却不是。
眼看着其他人都收了到冷落，皇帝独宠柔妃。马上就有人坐不住了，急慌慌地去撺掇禧贵妃对皇帝进言。
禧贵妃在皇帝身边有十余年了，从皇帝还是太子时就是他的侧妃，除了太后，在后宫中说话最有分量，也是最尊贵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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