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经过来了，不能再等。
季未给阮尘一个手势，然后当机立断从原地爬起，他以左手为重心撑着玻璃柜台，身体一个漂亮的回旋，长腿朝着男人直踢过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阮尘趁乱爬起，也迅速翻过柜台，朝门口跑去，他站在门左边的墙角处，一是为了远离战场防止给季未拖后腿，二也是因为这个地方视野开阔，不管是楼上再下来什么东西还是后面再冲来什么玩意，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通知季未。
被打的男人怒吼一声，惹来了季未不满的蹙眉。他比男人高，且打了他一个意外，趁男人趔趄，握拳就朝男人腹部打去。接着季未长腿猛踹，直接把男人弄翻在地。
动静太大了——大厅内回荡着男人的痛呼和倒地时砸在地上的声音。季未看到不远处的手电筒还远射着红色的灯，心里一阵烦闷。他往门口跑去，招呼阮尘赶紧离开。
来时小心翼翼，去时落荒而逃。
浓雾已经从远处飘起来了，二人暗道不好。偏偏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表示那人追过来了。这里空旷，雾扩散的很快。季未只好拉起阮尘的手往来时相反的方向跑去。
身后男人穷追不舍。冬天衣服厚，季未那一脚并未展现全部的杀伤力。
“会上树吗——！”季未问阮尘，这时候顾不得声音了，反正雾已经快过来了。
“不会——！”阮尘回答的大声且干脆。他城市长大，没有过和小伙伴爬树的经历。其次，这里的树和小时候的树一样，全是修长笔直的那种树，阮尘觉得不可能爬得上去。
·
虽然紧赶慢赶，但男人追过去时路上已经没人了，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刚刚那两个人。他原地转了个圈，只发现实质般的浓雾已经快涌到眼前。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他不是没见过这雾。
但他进去过，这雾只是看着吓人。他当时在雾里待了快半个小时，屁事儿都没。
于是下一秒，杀戮的热情重回心胸，今天是他来到这个破地方的第十天。第二天的时候他杀死过一个落单的女人，女人力气小，禁锢着她的胳膊她就不能动了。
不像男人。
刚刚那个男人很能打，但是他有顾虑，他怕这雾，还没打个尽兴就跑了。
“呸”，男人朝地上啐了一口，欲望逼的他眼睛发红。
他一定要找到刚刚那两个人。
他回头看了眼两米开外的雾，咧起嘴角笑了起来，接着一头扎进浓雾。
他是跟着那两个人来的，他知道他们会怎么走。仗着来的天数久，他很早就摸清了这个城市几条重要的线路和建筑。
第一天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是在一个老头的家里，那个老头要求他去找一个人。
他笑嘻嘻的应了，然后一脚踹翻老头的轮椅。“变成鬼自己找去吧。”他快乐的看着老头在地上爬着的窘样，拍手鼓励老头爬的再用力一点。
接着无视老头仇恨的目光，他在诅咒中离开。
·
还是没有人，男人愤怒着，他谩骂那两个没用的胆小鬼。他一边奔跑一边咆哮，路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只靠记忆返回。
忽然，男人的左小腿的筋抽了一下，他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衣服再次阻隔了地面的摩擦，不疼。
他撑起身子刚站起来，右腿就让他再次摔倒。
“我****！”他用手使劲砸正在抽筋的那条腿，愤怒让他狂躁，他想打架，想杀人，破坏欲像麻绳，一圈一圈缠绕着他，从脚腕到脖子，勒着他的命。
胳膊开始抽筋，男人一下子止住了愤怒，有一团恐惧逐渐漂了起来。他的四肢像是刚刚承受完激烈的运动，沉重的完全抬不起来，除此之外是越来越强烈的痛感，从他每个关节部位扩散。
似有一鼎无形的钟罩盖在男人身上，他只觉得身上没有力气。浑身上下都很痒，好像有千万亿只跳蚤在撕咬他的皮肉。他疯狂扯着身上的衣服，接着又粗鲁的扒去裤子，只身赤裸，在寒冬的水泥地上翻滚。
“擦…擦”，是什么在摩擦地面？
他的手指上悄悄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从手背划向脖子。但是男人没有感觉，他眼里只有大片的红色…那是什么？
是光吗？手电筒红色的光。
或者是人吗？行走的人，扒皮人？
他想撑起胳膊，却看到双臂上的皮已经绽开，半挂在血肉上，摇摇欲坠。他想叫，但嗓子里好像插进了一把刀，仅是振动就能让他疼的死去活来。
不能动，叫不出声，刹那间他好像变成了那天倒霉的那个老头。
又是谁在抚掌称快？是那咧开嘴里的扒皮人吗？男人倒在地上，像个待宰的鱼一样动弹不得。
他疼得恨不得去死，但意识却保持清醒。他看着视线里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那来者是死亡的旗帜，旗帜飘摇，招呼着男人和人间告别。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好痛苦……
一滴滴臭血砸到男人脸上，他瞪起眼珠，一张没有皮的脸凑到眼前，已经只算得上是肉团的脑袋中央，有空旷的两个血洞直勾勾的冲着他，就好像里面有一双眼睛在欣赏这濒死者的表演。
它在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肉人脖子上的筋在振动，它的嘴弯起一个夸张的弧度，黄牙颗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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