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墨眼角微微眯起，望着好味来的方向，仔细观察半响，问道：“此话怎讲？”
“相公，那两个女子在镇上的时候模仿过我的生意法子，说起来我们之间有过节。前几日我来隆兴阁找二位掌柜，看见她们在好味来，一时好奇便过去探听消息，没想到遭受污蔑。当时我心存芥蒂，暗中在她们身上放了百无香，半个月之内只要近身接触过她们的人，身上都会带有这种香料的味道。”
她做事向来会留有后手，百无香这种东西常人无法闻到，她嗅觉敏锐，在安乐村的时候时常接触，这才能闻到。
这是老头教给她的东西，可以追踪他人的行踪。她一直随身携带百无香和其他毒粉。
裴寒墨眸色凛然。
他没有任何诧异之色，面无表情道：“我明白了，太子势力庞大，耳目众多，在皇城里布置眼线实属平常，不仅是好味来，其他酒铺也是。”
这些年，他摸清了太子的许多底细，大致知道了太子手中的兵马。
不仅是太子，他自己也在皇城布防了，这是扩展权势最重要的手段。
“相公，好味来侍女众多，客人鱼龙混杂，最容易打听到消息。我想，隆兴阁也可以一试。”
烟花之地和三教九流的地方人们最喜欢讨论那些八卦的事情，虽说很多都是空穴来风，可都会有一定的真凭实据。
等以后隆兴阁日益壮大了，她可以利用它的优势去传达和搜罗信息，为已所用。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相公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她想尽自己所能协助他。
裴寒墨虽没有听她明说，可大致猜出她想要做什么，心里一热，却没有同意：“这是你的心血，你好好经营，不必为了我做这些事情。我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不想你和敦儿牵扯入其中。”
只要太子知道她擅做生意，而且心思聪颖，定会猜疑防备，到时候她们母子在明，太子在暗，总是不利的。
南十蓁故意反问道：“相公，你不相信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吗？”
裴寒墨默然，没有回应，眼神略有闪躲。
南十蓁等了片刻，看见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心里突然凉了下去。
“娘子，我不希望你们卷入危险之中，这些事情与你们母子无关。”
他终究还是不相信她罢，南十蓁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侧头一笑而过。
她低头往下看的时候一张熟识的脸正好朝上望过来，与她的目光汇合在一起，但却没看见她，而是迅速地转了过去，身子混入人群中。
南十蓁走上前，目不转睛地在人流中搜索那人的身影，看见她在一个首饰摊位前停下，她转身下了楼。
“相公，我下去一会，你在这儿先等着。”
南十蓁脚步如飞，酒楼来往的顾客多，她左闪右躲，着急地推开那些人，到刚才在楼上看见的那个摊位前，发现挑选首饰的妇人已经换了一个人。
她在周围寻找了一会，也没看见人，只得悻悻而归。
隆兴阁推出的是家人用膳，酒楼里有很多妇人和孩子，与男人们喝酒作乐的地方隔着一扇门。
裴小敦闲得无聊，在客人中间来回穿梭，不知何时和两个小男孩玩到了一块。
月嬷嬷守在他左右，南十蓁还有事情，没有打断他，径直上了楼。
……
南十蓁一连五日，每天都往隆兴阁跑，小孩尤其喜欢汉堡，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
她令人重新购买了一批新桌子，尽量布置成类似于麦当劳的环境，吸引顾客。
酒楼外头放着两个木牌，上面列着食品的价格表。
这日，她正在二楼和孟管事计算盈余，裴小敦跑上楼，问都不问一声就冲进雅间里。
“娘亲，娘亲。”他跑到南十蓁跟前，着急地指着楼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裴小敦咽了咽口水，不断指着楼下。
南十蓁以为出事了，起身朝下看，发现一楼平静无波，不由得疑惑起来。
“娘亲。”裴小敦终于开口了，“聪儿哥哥在一楼买汉堡。”
南十蓁一听，也不考虑他话中真假，抱起他不由分说地往楼下疾步走。
等到了一楼，发现几个孩子吵吵闹闹地出了酒楼，裴小敦眼神敏锐，指着最前头那个孩子。
“娘亲，聪儿哥哥在那儿。”
那些孩子走得极快，眼看着要消失在西二街拐角处了，南十蓁赶紧叫住他。
“小聪，等等。”
那几个孩子听到了，走在最后头的两个孩子转过头来，看了她们母子一眼，伸手戳了戳前面穿白衣服的孩子。
那个孩子转身的时候，南十蓁看清了他的模样，确实是好久不见的李小聪。
他长大了，比过去高了半个头，但脸瘦了一圈，眼睛都快凹陷下去了。头发理得乱七八糟的，手臂上挂着一块怪异的白布，嘴里还咬着一大块汉堡，残渣落在唇角边。
他愣了半响，动了动眸子，随即像是不认识她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南十蓁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一边疑惑他的反应，一边跑着追过去。
“小聪，等等。”
李小聪走得更快了，那些孩子跟在他身后，频频回头，好奇地盯着她。
南十蓁以为他不认识自己了，自报家门：“小聪，我是南大娘啊，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街道上人来人往，李小聪被堵住，不能再向前更近一步，脚步放缓，南十蓁正巧追上了他。
她站到他面前，瞧了他几眼，随即熟络地拉起他的手，笑容满面：“小聪，你还记得南大娘和小敦吗？你怎么来京城了？什么时候来的？大姐呢，她现在在何处？”
南十蓁看见故人，心情激动，一连问了好多话。
李小聪神色略有动容，沉默了许久，突然冷漠地甩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咬了几口汉堡，朝左侧离开。
他眼中愤怒、排斥、冷漠的表情让南十蓁看得莫名其妙。
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竟有如此恐怖憎恶的表情，他明明还记得自己，为何装作不认识？
南十蓁再次追上去的时候，李小聪突然停下来，转身怒目而视。
他气得大吼：“别再跟着我了，我不是你认识的李小聪。”
此话一出，南十蓁知道他就是李小聪，再次诧异于他反常的反应。
她记得离开三水村的时候，没有和李大姐产生过口角，更别说什么深仇大恨了。可如今的小聪仇恨于她，这就令人不得而解了。
南十蓁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李寡妇出事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去的时候，她面色渐趋揪紧：“小聪，你怎么了？快告诉南大娘，家里是不是发生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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