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母后说午膳命人做了八宝兔丁和水晶肘子。一想到午膳有我喜欢的菜式，我就忍不住高兴啦！”微微仰着脖子看着坐在她旁边的慕翎太子，锦画堂面上笑吟吟的。
一听锦画堂这话，同样笑吟吟的慕翎太子还未来得及接话，坐在殿上的昭德皇后就先娇嗔了一句：“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就惦记着吃！”
被昭德皇后训斥了，锦画堂丝毫不以为憷，依旧笑嘻嘻地道：“儿臣都茹素两个月了，难得今日元日能开荤，儿臣自然是要惦记着的。”
锦画堂笑着说完话，与昭德皇后并肩坐在凤椅上的宣武帝就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也罢，这丫头打小就这性子。午时将至，这就传膳吧。”
宣武帝此言一出，侍立一旁的玉莲立即躬身应了一声“是”就退出殿去安排了。
今日元日，不单是前朝官员进入了休沐期；这宫内大半的宫人也都放假去了。
兼之昭德皇后不出椒房殿时，身边大多只留玉莲一人伺候。是以此番待到玉莲退下后，偌大的正殿里，就剩下了宣武帝、昭德皇后和慕翎太子、凝胭公主这一家四口了。
看着殿下坐着的一双儿女，端坐在殿上的宣武帝张了张口，沉声喊了一声：“鸳儿。”
在朝堂上，面对满朝文武官员时，宣武帝喊慕翎太子时，都是喊的“太子”。
只有在私底下，宣武帝才会如此亲昵地喊慕翎太子“鸳儿”。
但慕翎太子却从不会因为这是在私底下，而放肆得忘了规矩。
“儿臣在。”坐在椅子上的慕翎太子站起身，规规矩矩地向上座的宣武帝行了一礼。
坐于殿上的宣武帝略一抬手，示意慕翎太子坐下说话，这才继续沉声道:“今年你便一十三了，已到了定亲的年纪。去年，宫内来来去去那么多名门贵女，你可有中意之人？”
“回父皇，去年儿臣一直忙于课业，并未注意宫内来去之人。”面对宣武帝的询问，慕翎太子给出的回答相当官方。
然而慕翎太子话音刚落，坐在宣武帝身旁的昭德皇后就抿唇轻笑着娇嗔道：“鸳儿，你这话若是说给旁人听，旁人确是会夸你一句‘奋发向上、兢兢业业’。但在你父皇与母后面前，这些场面话就不必说了。”
慕翎太子知道昭德皇后并未真的生气，便含笑应了一声：“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记下了。”
“那么多名门贵女之中，可有你中意的女子？”待到娇妻与长子交谈罢了，宣武帝才又将他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这一次，坐在殿下的慕翎太子足足沉默了近四息的光景，才幽幽抬眸，望向坐于殿上的二人，语气幽幽地回答：“父皇、母后，儿臣的身体，您二位不是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为父才要你尽早确定太子妃人选，择吉日娶妻，为我锦氏皇族正统绵延子嗣。”不待慕翎太子将话说完，宣武帝就如此沉声截断了慕翎太子的话。
尽管宣武帝已经将他的意思清清楚楚地摆了出来，但慕翎太子面上却仍旧犹豫不定，断断续续地道：“父皇……儿臣……不愿害人……”
“鸳儿！”慕翎太子话才说出口，坐在殿上的昭德皇后就面色一凝，带着些警告意味地喊了一声。
坐在昭德皇后身边的宣武帝见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拍了拍昭德皇后搁在膝头的手掌，无声地安抚着神色紧绷的昭德皇后。
将昭德皇后的毛捋顺了，宣武帝这才继续看向坐在殿下的慕翎太子，沉声问：“鸳儿，你觉得，为父让你娶妻，是害了对方？”
“与父皇无关。”宣武帝才问完话，慕翎太子就缓缓摇了摇头，道：“是儿臣不中用，没有一副健康的体魄。似儿臣这般的苟延残喘之躯，若是娶妻，无论娶的是谁，最终都会害得对方一生孤寡。所以……”
话至此处，慕翎太子缓缓闭了口，神色恹恹地窝进了宽大的靠椅里，没再往下说了。
到是宣武帝沉着脸色将慕翎太子的话接了下去：“所以，你就准备这辈子都不娶妻了？连侧妃也不打算纳？”
窝在宽大靠椅里的慕翎太子扯了扯嘴角，终于扯出了一抹涩然的笑：“是。”
“鸳儿，你该知道，为父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若不愿娶妻，连侧妃都不愿意纳，不为我锦氏皇族绵延子嗣，那百年之后，我锦氏皇族将不复存在。你可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宣武帝的脸色黑沉沉的，但语气还是一如平时那般平和，并无生气的迹象。
其实慕翎太子“不娶妻、不纳侧妃”的决定，是非常让宣武帝气恼的。但念及慕翎太子的身体状况，宣武帝还是忍住了脾气，尽量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地劝导着。
而对于宣武帝说的那些，慕翎太子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诚实地回答：“父皇说的这些，儿臣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愿？！”听见慕翎太子说他都知道，宣武帝眸色一沉，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了躁怒的情绪，才沉着声音继续问：“难道在你心里，一个女子半生的幸福，竟比我锦氏皇族的存续与否还要重要吗？”
“在儿臣心里，锦氏皇族自然是最重要的。”慕翎太子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但话音一转，慕翎太子又苦笑着道：“但，明知娶妻、纳妃是在害人，儿臣实在做不到如此狠心。”
如此言罢，不待宣武帝说话，慕翎太子又再次开口，语气坚定地道：“父皇，儿臣便是终身不娶，这锦氏皇族也不会覆灭的。”
如此言罢，但见慕翎太子略一侧眸，视线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正旁若无人地啃着早前就准备好了的糕点的红裳小姑娘。
慕翎太子这番动作毫不掩饰，坐在殿上的夫妻二人，视线自然便顺着慕翎太子的动作，双双落在了殿下某个正专心致志地啃着糕点、全然不知周边发生了何事的小丫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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