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然也有宫人在一旁,但是只看见乳娘转过身,以为她是在解衣服安抚皇长子,哪里想得到她居然敢直接去捂皇长子的嘴。
而白成欢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往常她有事撇下阿永的时候,虽然也是百般哄劝,但是阿永都要哭闹一番的,可今日阿永怎么这般安静?
做母亲的直觉让白成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霍然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着乳娘走了过去。
一边的宫人还在为皇后娘娘忽然间的举动莫名其妙,就听见皇后娘娘惊怒交加的厉喝声:
“你在做什么?!”
白成欢几乎要被眼前看见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抢过了乳娘怀里被捂着口鼻拼命挣扎的阿永,抬脚就将乳娘踹飞了出去!
等一众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皇后娘娘抱着皇长子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颤,而那乳娘正挣扎着爬起来要求饶。
“皇……皇后娘娘,奴婢不是……奴婢只是一时想岔了……”
那乳娘话没说两句,就咳出一口血来。
而从没见过皇后娘娘发这么大火的宫人这才如梦初醒,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
虽然她们根本还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随着皇长子嚎啕大哭起来,她们也知道今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看着阿永的唇边浮现出来的指印,听着阿永撕心裂肺的哭声,白成欢眼睛都红了,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阿永小小的缂丝薄棉衣上,忍着颤抖和后怕怒道:
“拖下去,杖毙!”
她从来就没有对身边的人动过杀念,就算是她们犯了错,只要能改过,她都可以宽恕,但是敢动她的阿永,绝无商量!
萧绍棠赶到华清宫的时候,空落落的宫殿里光线幽暗,一个宫人都没有,白成欢犹在抱着阿永落泪。
阿永已经不哭了,正啃着手指头乖乖地窝在自己娘亲怀里打瞌睡。
可他的皇后却在这座宫殿里第一次露出了他没见过的凄惶神色。
“欢欢……”
萧绍棠站在自己的妻儿面前,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以为他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可即使贵为九五之尊,他还是在此刻发现自己的无能。
但是白成欢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迅速地抬起了头,抹去了自己最后一滴泪水,漂亮的眼睛布满了红色,却还是对着他挤出一丝笑意,甚至还带着几分愧疚:
“你回来了……”
然后见他不说话,又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是我没有用心,让阿永受了委屈……”
萧绍棠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就算是万箭穿心,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压住了自己胸腔里翻腾的恨意,尽量神色平静地在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将她阿永一起拥入了怀里。
“不是你让阿永受了委屈,是我不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过疏忽……”
他以为宗人府挑出来的乳娘不会有问题的,他以为这后宫中只有欢欢一个人,是不可能有阴私黑暗之事出现的,却没想到会让阿永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虐待!
“我是皇后,后宫之事是我的分内事,这件事不能怨你……”
白成欢很明白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一定比她还难过,所以她也不愿意再说这件事是谁的错,而是说起了自己的处理:
“我起先命人将那个乳娘杖毙,可是我后来想了想,还是先留着她的命。”
萧绍棠不说话,静静地听着白成欢说话。
他知道她是一个心慈手软到近乎软弱的女子,除了跟在他身边一路东进的时候,她从不曾罔顾过人命。
这次事关阿永,就算将那个乳娘直接杖毙,也无人能说她的不是,可她将人留了下来,定然有她的缘故。
萧绍棠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
“你是不是害怕背后还有指使之人?”
“不错。但我并非是怀疑乳娘这样做是有人指使,我是在想,到底是谁将这么一个人送到我们面前来的。今日,若是我没有回头,没有发现,阿永会不会被她捂出毛病来都说不准……王太医说,小儿被人这样捂住口鼻,很容易就……”
白成欢的声音重新变得有些颤抖,说不下去了。
萧绍棠无声地拥着她,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头,过了好一阵儿,白成欢的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
“可是,她不是为了谋害阿永,也无人指使,她这么做,居然只是因为她害怕将来阿永眼里只有我这个母亲,与她这个乳娘不亲近……萧绍棠,你说,这是不是荒谬得有些可笑?如此愚蠢的人,到底是怎么选上的?”
“阿永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他和我亲近难道还有错吗?”
当她还是徐成欢的时候,她不是没有过乳娘。
可徐成欢的乳娘温柔善良,从来都是很好地侍奉她,努力让年幼的她和娘亲亲近,唯恐她与娘亲的母女情分不够深厚将来吃亏。
后来,她的乳娘也不过是领了赏赐求了身契,还乡养老去了而已,可这个经历了皇室层层甄选的乳娘周氏,怎么就能黑心愚蠢到这个地步?!
“我们好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是人心险恶,我们居然看不透,轻而易举就能被人摆布……纵然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皇宫这个地方,无论坐上什么样的位置,都不能掉以轻心,可我还是大意了,你不知道我那一刻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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