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显离开，崇祯帝缓声道：“王承恩，侯方域，你们两个觉得周显的提议怎么样？”
王承恩沉默了一会道：“奴婢妄言，先请皇爷恕罪。之前您曾让奴婢配合李伯爷提督京营事务，所以奴婢对那里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的确像周显所说，京营实额不足五万，且多羸弱不堪重用。陛下亲临，确能鼓舞士气。若是皇爷晚上去，快速回，避过群臣，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侯方域摇头道：“王公此言差矣！圣上千金之体，岂能轻易涉险？谁敢确定城中没有混入闯贼的细作和意图不轨者。若是圣上出了什么意外，你我纵使万死难恕其罪。我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王承恩奇怪的看了侯方域一眼，没有说话。
崇祯帝眉头紧蹙，“你是说连这京师都不安全？”崇祯帝为人聪慧，但猜忌心极重。当李自成攻下太原之后，他曾让群臣讨论是否南迁，但诸臣意见无法达成一致。陈演、光时亨竭力反对，李邦华、李明睿则全力支持。但大多数人却不发一言，甚至连基本的态度都不表。这令他愤恨不已，又无可奈何，心中对这些大臣失望到了极点，极度不信任。
侯方域慌忙道：“陛下恕罪，微臣只是打个比方。此时京师动乱，难免有人生出异心。陛下之安危重于泰山，即使有万一之危险也不能前去。所以，微臣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崇祯帝低头思索了片刻，“那朕就更应该去了。此刻军心浮荡，亲临城头正可以鼓舞士气，震慑宵小。王承恩，你去告诉李御兰，让他抽出一队亲信禁军待命。先不要告诉他实情，等到晚上，再听朕的命令行事。至于周显那边，也晚点再告诉他。”
王承恩道：“奴婢明白。皇爷，是不是让御膳房准备点吃食、糕点之类的？也算是皇爷对守城将士的一点恩赐？”
崇祯帝点头道：“你提醒的是，这件事你就看着去办吧！另外，把魏藻德和陈演给我叫来，朕有事要问他们。”
周显被朱慈烺领到一个凉亭前，周皇后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母后，儿臣把周显给您带过来了。”
周皇后点了点头道：“烺儿，你先去忙吧！我有些话想和周显单独说。”
朱慈烺道：“母后，国丈的事情，周显他……”
周皇后淡淡笑道：“你不要瞎担心，我要和他说的不是那个。你去把娖儿叫来吧！周显和她也好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朱慈烺转身离开，周皇后屏退旁边的太监和宫女。“周显，你那封信里面所说的可都是真的？这京师难道真的守不住？”
周显点了点头道：“兵额不足，粮草紧缺，兵械陈旧，士气低落。只要闯军兵临城下，最多三日，城必破。”
周皇后脸色大变，双眼微红，似乎马上就要垂下泪来。过了好一会，她才稳住情绪，“那你让本宫怎么帮你？”
周显道：“陛下不愿南迁，但我现在掌控九门。只要皇后娘娘能将太子领出宫门，我就可以派人护送太子南下。”
周皇后沉默了好一会道：“什么时候？”
周显道：“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就在今夜。我已经提议陛下晚上去慰问守城将士，到时候宫内便无人敢拦您。若是陛下最后没去，那就等到后半夜。那时候陛下睡熟，若非紧急的事情，无人敢轻易吵醒他。只要您稍微呵斥那些多事的太监和侍卫几句，他们也不敢再多管闲事。只要把人带到东华门，别的事您就不用多管了。”
周皇后想了想，“能不能把他们兄妹几个都带上？”
周显点了点头，“那我多准备几辆马车。太子忠厚，对陛下太过顺从。在把他送出宫之前，娘娘最好不要告诉他此行的目的。”
两人又谈了一会，周显起身离开。
周皇后叫住周显，“周显，你会一直护着他们，对吧！”
周显扭过头，认真回道：“只要我活着，我保他们性命无忧。”
转过路口，正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朱慈烺和朱媺娖。“周显，你和母后谈完了？这就要出宫去吗？她给你说了什么？”
周显淡淡笑道：“没什么？皇后娘娘有点担心城中的情况，就找我询问了一下。公主，你又长高了？”
朱媺娖走到周显身旁，伸出右手向上比了比，“比着你矮多了。”
周显开玩笑道：“若你有我这么高，可不太好嫁出去。”
朱媺娖脸色一红，“你，胡说八道。”
周显笑了笑，转向朱慈烺道：“太子，这些日子局势变化太快，我看圣上头上又多了不少白发，抽空多去看看他。”
朱慈烺点了点头，他看了看两人，“那我先去看看母后，一会再过来送你出宫。”他带着几个太监去了后面，而其他人也自动退到了两丈之外。
朱媺娖看周显看着前方，“喂！你看什么呢！”
周显微抬了一下头，“她是你身边的那个名叫费月娥的宫女吧！”
朱媺娖嘴角一撇，“你想干吗？要不要我把她给你喊过来？”
周显笑道：“好啊！”
朱媺娖撅着嘴，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叫了费月娥过来。
费月娥走过来，屈身向周显行了一礼。
周显点了点头，“费姑娘，我听闻你现在负责照顾坤兴公主和昭仁公主的起居？”
费月娥看了一下朱媺娖一眼，见她微微点头，才回道：“是。但除我之外，还有其他好几位姐姐。”
周显道：“那有件事要拜托费姑娘。现在情势难定，或许会有些意外的情况发生。我想麻烦你把两位公主的一些日常用品或者她们特别喜好的物品放在一个小包裹内，以便携带。”
费月娥突然抬起头看着周显，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朱媺娖也奇怪的看着他，“周显，你让她弄这个干吗？”
周显笑道：“没什么。就是整理出个包裹，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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