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有卖小吃的，陈情看着招牌写的字，“人造肉汉堡……这是什么？”他回头很习惯地向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的金发男人索求答案。
“是用干细胞培育出来的，你可以试试看。”
我记得我做过关于干细胞的实验。”少年沉吟道。这是属于这具身体的回忆。
那样的实验不止一次。
明亮的灯光，雪白的医学仪器，培养皿……
“你之前是宋明的研究生，他在研究人造心脏的项目，里面应该有这一类的实验。”路非跟摊主买了一个汉堡，剥开包装纸后递给少年。
在吃惯了纯天然食品的皇子殿下看来，这种路边摊上卖的都是垃圾食品。但是就像他最终对可口可乐妥协一样，他对人造肉汉堡也勉强表示出同等的尊重态度。
少年对这个世界上的新事物充满了好奇心，路非知道自己不能仅凭个人的喜好就去影响少年的选择，那样太武断了，亦太自私了。
诸如此类的微小妥协，在积少成多后，会动摇他的天性吗？
就像他对少年的底线也变得越来越低。
拿在手里的是很小的一个汉堡，面包里夹着一块肉饼和一片芝士，成年人两口就能吃完的量。
陈情观察了一下，觉得人造肉饼和之前看到过的并普通肉饼并没什么差别。
他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吞下去，弯起了眼角。
“好吃。”
鲜嫩多汁的肉在舌尖绽开，像黑夜中开出的绮丽花朵，摇曳出迷人的风姿。松软又不失嚼劲的口感也十分对味。
相比之下，面包却有些黯然失色了，陈情能明显感觉到它和自己平时在酒店里吃的面包之间的差距。
就像是失去了天然的香味。
“这是用转基因的小麦做的。”路非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在严重的环境污染中，普通的小麦无法大规模生长在酸化的土壤里。两千多年前，有个人类科学家研制出了可以适应酸性土壤的转基因小麦……”
陈情听的很认真，他觉得路非侃侃而谈的样子像是一个资深的学者，就差架上一副金丝眼镜了。
他发现自己很爱听路非说话。
男人低柔的声音如同大提琴一般悦耳。
陈情把吃剩的包装纸折好，左右看了下没看到垃圾桶，就随手塞进了裤袋里。
这时他的目光被一排卖珠宝古玩的摊位吸引过去了。
准确来说，是被其中的一个金发青年。
陈情不由自主地朝青年走过去，他的心头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温柔情绪。
这样的情绪是他之前不曾有过的，就好像是被小猫的尾巴扫过小腿，然后毛茸茸的猫头亲呢地拱了拱露出来的脚踝。
青年半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盹。
他秉承着黑市的传统，蒙着下半张脸。头发是金黄色的，像狮子的鬓毛一样蓬勃粗硬，过长的头发随意地撸到头顶，扎了一个小辫，
皮肤则是健康的古铜色，身上穿的衣服样式有些仿古，像是罗马式的长袍，腰间扎了条粗布腰带，盘腿而坐。
他的摊位布置得十分简陋，与其说是布置，倒不如说是在一块土黄色的粗布上放了些平平无奇的石头和树枝。
在两边摆放着华丽或是复古的古董器物的摊位中，显得格格不入。
自然无人问津，十分冷清。
青年却不着急似的，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像是在假寐。
陈情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青年的鼻子抽了两下，像是闻到了少年身上的气息似的，眼睛倏然睁大。
他圆睁着一双深蓝色的眼眸，看着少年的侧脸，线条刚硬的脸庞上交错闪过无法遏制的喜悦与柔情。
“请留步。”
青年的声音洪亮地响起，他像是不常说话一样，口音标准，但是吐字缓慢。
这句话倒是显得有些多余，因为陈情本来就没打算走。但他看着青年空空荡荡的摊位，一时也找不出开口搭话的理由。
青年站起身，陈情这才发现他的身材十分高大，古铜色的手臂紧绷着漂亮的肌肉线条。
青年小心翼翼地拉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条非常漂亮的红色小蛇，递到陈情的面前，说，“她和你有缘，送给你。”
鬼使神差地，陈情收下了这份意外的礼物，站在一旁的路非亦没有阻止。
青年叮嘱道，“她叫利利，是个女孩子。很好养，你吃什么随便给她点儿就行，不挑食。”
陈情接过小蛇，红色小蛇似乎还有点困倦，眨巴了下金色的眼睛，便盘在陈情的手腕上，卷了一圈半，像一条华丽的手链。
陈情这才想起问青年的姓名，他道，“谢谢你，我很喜欢。你叫什么？”
青年挠了挠头，露出一脸淳朴的笑容道，“贝希摩斯。”
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陈情如此想着。
路非看了一眼青年光裸的手腕，青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戴着光脑，黑市里很多人为了隐藏身份，并不支持使用光脑转账，而是选择了更为繁琐的现金交易。
路非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钱夹，直接递到青年手里道，“拿去买点东西吃。”
青年毫不客气地接过去打开看了眼，看见里面厚厚一叠大额纸钞，喜滋滋地放进口袋里。
路非的眼角余光扫到地上的那块粗布，上面似乎有一些熟悉的的纹路，他瞪大了眼睛，转头定睛一看，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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