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人群就像炸开了锅，几个性急的师姐冲过来，把罗秀吓得一个趔趄，食盒脱手摔在地上。
“罗师妹，有人找你，你先别怕，把话说清楚就好。”
“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说罗师妹杀了人……罗师妹连武功都不会，他们简直是信口雌黄！”
食盒翻到在地，罗秀开了盖，里面一碟桂花糯米藕也翻了。她觉得可惜，把盘子端了起来，还留了两三个桂花糯米藕是好的。
听到“杀人”两个字，罗秀一抖，盘子“砰”的一声摔得粉碎，飞溅的瓷渣溅了罗秀一身。
“……更别说还是分尸案……，他们也没有证据，青天白日，怎么就红口白牙污人清白？”
罗秀一哆嗦，精神恍惚，仿佛又回到那天，眼前一片漆黑，哀嚎声惨叫声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鼻翼嗅到一股温热的铁锈味。
她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把怀里的婴儿抱得更紧，甚至不忘拉紧襁褓。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感受……血液洗不去她身上的污秽，哀嚎声抹不去她心中的梦魇……
一片阴影投射到她脸上。
罗秀恍惚抬头，是一个男子，中年，不苟言笑，作衙役打扮：“你姓罗？”
罗秀沉默地点头。
衙役站起身，指了指荷香小筑：“这儿是你在住？还有别人吗？”
罗秀艰难地点头：“只有我一个人。”
衙役神色严肃，吩咐道：“把那个船家叫来，让他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船家？什么船家？
罗秀还有些茫然，她站起身，看见衙役带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粗布短打，有些眼熟。
船家过来打量罗秀两眼，肯定道：“就是这位姑娘！”
他一把抓住衙役：“这位姑娘可以为我作证，那天我载了她去黄杨镇小码头，她让我等她，结果我就被码头上的小混混们绑了，足足待了一夜，第二天才被一个姑娘救出来。”
罗秀这才想起，是那天载她去的船家，回来时不见他。后来清风把她救走时，她还央求清风把人救出来。
她刚想到这里，心头一紧，被一个大胆的猜测吓到了——清风会被查出来吗？
衙役皱眉问道：“救你的姑娘是这位罗姑娘吗？”
罗秀一愣，就见船夫打量她一番，迟疑道：“应该不是吧。”
她心下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衙役客气道：“罗姑娘，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跟罗师妹有什么关系，罗师妹不过是碰巧搭了他的船，凭什么？”
有人拐了她一下：“别胡说，叫罗师妹去只不过是去作证。”
“要不还是去叫萧师姐吧，总不能让罗师妹就这么被带走吧……”
“你忘了，萧师姐已经……”
“那要去叫绣袖师姐吗？”
“绣袖师姐也不在，她前几天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最后有新入门不久的弟子，灵机一动：“罗师姐的徒弟清风在秀坊啊！”
众人一惊，这才想起柳清风，忙派了人去叫柳清风。
罗秀心头一紧，想要阻拦又不知该找什么借口。再看一眼船夫，不过载她一次就能认出她来，难保不会认出清风。
清风……不能毁在这里。
她闭眼苦笑一声，硬起心肠主动走到衙役面前：“不用找了，人是我杀的。”
“什么？”围观众人皆是震惊，一位与她相熟的师姐惊愕道：“罗师妹你在说什么，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杀人的！”
罗秀说出来了，反倒心头郁气顿消，一片清明：“人是我杀的，我跟你们走。”
衙役顿了一下，少见如此爽快认罪的，他晃了晃腰牌，眯起眼睛：“话可不能乱说。”
罗秀只是沉默。衙役见状也不再劝，带了人就走了。
事情传到柳清风处时，师伯坐在桌前处理账务，柳清风站在一旁看她算账，不时提出一两个疑问。
师伯皱着眉头呵斥道：“这都不会！”然后耐心讲解，两人其乐融融。
那名弟子冲进来时，师伯被吓到了，怒道：“怎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弟子却神色焦急：“柳……柳师姐，大事不好了，一群衙役来找罗师叔，硬说她和杀人案有关，要带她走……”
柳清风提笔的手一滞，吸饱了墨汁的毛笔悬空，墨汁积聚成滴，“啪嗒”一声，滴在账本上，很快晕染开。
师伯也愣了一下：“那你先去吧。”
她话音未落，柳清风已经扔了毛笔，推开报信弟子，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荷香小筑，荷香小筑外人还没散，柳清风顿下脚步，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着，她有些喘不过气，呼吸杂乱。
她扫视一圈，没看见罗秀。最后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青石板上的食盒上，碟子摔得粉碎，桂花糯米藕也落了一地，淋了糖浆的藕片呈诱人的色泽，上面还沾着几粒桂花。
一旁师姐见她来了，犹豫着刚要说些什么，就见柳清风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忆盈楼方向去了。
她一路跑得又急又快，鬓发散乱，衫垂带褪。到忆盈楼时叶坊主和萧坊主都在，正在说些什么。见她突然闯进来，俱是一惊。
“清风，你这是……”
萧白胭刚要问话，就被柳清风打断：“坊主见谅，弟子有要事容禀。”
叶芷青点头，听柳清风禀报罗秀被带走一事。
“并非什么大事，”叶芷青皱眉道：“既然与此事无关，想来只是被叫去调查一番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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