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
罗秀抱着奚祁走过来，鬓发散乱，有些狼狈，是奚祁饿得狠了闹腾的。
柳清风应了一声，仿佛才回过神，随手把小舟一系，取了羊奶，找了片空地开始生火。芦苇荡里不缺干枯的芦苇，是引火的好材料，“哄——”地一声，火焰一跃而起。
罗秀抱着孩子，离柳清风有一段距离，无意识地攥着孩子的襁褓，过了许久，才问：“外头有什么消息吗？”
柳清风身子一顿，轻描淡写答道：“没有。”
说完伸手添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手掌被锋利的芦苇叶边缘划伤，都渗出血来，滴在干芦苇上，她眨了眨眼，似乎意识到疼痛。
但只是瞥了一眼伤口，就继续添柴生火，并没有要处理伤口的意思。
火烧了起来，很快瓦罐里的羊奶被加热，冒出不少沫子，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奶香。奚祁饿了一天了，闻到奶香连手指都不咂吧了，张着嘴巴嗷嗷待哺。
半晌，没见有动静，奚祁在罗秀怀里扑腾两下，小嘴一瘪：“哇——”她之前就哭了一天了，嗓子已经哑了，哭得撕心裂肺。
罗秀安抚不住，犹豫一下，问：“快好了吗？”
柳清风看了一眼瓦罐：“还要一会儿。”羊奶还没煮开，煮开了还得放凉才能喝。
又是好半天的沉默，奚祁的哭声显得越发撕心裂肺。柳清风看了一会儿火候，神色不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去船上把东西都给取了下来。
“师父，给。”她递过来一个油纸包，“你先吃点东西，都饿了一天了。”
罗秀一手抱着孩子，接过油纸包却腾不出手来。柳清风见状默默接过奚祁，说：“孩子给我。”
罗秀犹豫一下，把奚祁递给柳清风，她眼睛还肿着，什么都看不到，两人交接时错手抵上了什么。手背抵住一片柔软温热，罗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柳清风的胸脯，罗秀“唰”地一下红了脸，慌忙收回手。
柳清风倒是什么也没说，接过奚祁，又拉着罗秀坐到火堆旁。
罗秀有些别扭，被柳清风拉着坐在她身边，挨得很近，大腿抵着大腿，这让她有些不安，上半身尽量跟柳清风拉开了距离。
柳清风垂眸，给火里添了把柴。奚祁闻见奶香味就在那儿闹腾，小胳膊乱挥，小短腿乱蹬一起，把襁褓给踹开了。芦苇荡里有风，柳清风把奚祁按住，给她裹了一下襁褓。
一阵窸窸簌簌的声响传来，是罗秀摸索着打开了油纸包，空气里立刻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罗秀吃了两口，就不再动了，转头问柳清风：“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
回哪儿？当然是七秀坊。
柳清风“嗯”了一声，“等师父你眼睛好了就回吧。”
不过是石灰迷了眼，两三天就能好。罗秀想着现在这样回去似乎不好解释眼睛怎么回事，也就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她垂头思绪万千，似乎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也预想好了一切，最后长舒一口气，又拿起油纸包，没滋没味地吃了两口。
柳清风刨了一下火堆，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罗秀：“师父，……绣袖……师伯，当年和纯阳宫玄霄真人是不是很要好？”
罗秀愣了一下：“是很要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清风垂眸敛息，似乎在斟酌什么。嘴唇动了动，刚准备说什么，被奚祁哭闹声打断。
羊奶已经煮开了，柳清风把瓦罐取下，放在水洼里降温。再对着罗秀时，已经云淡风轻：“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罗秀只当是她是放不下当年的事，犹豫一下，劝解道：“其实……，当年绣袖师姐所为，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而且绣袖师姐一直挂念着你……”
柳清风长眉微蹙：“……什么意思？”
七年前。
七秀坊的未来坊主之争已经落下帷幕，虽然萧冰心胜出一事难以服众，但是因为绣袖横刀夺爱一事，两人口碑都有所下降。
罗秀刚跟姐妹们办事回来，听说绣袖师姐有意收徒，着实吃了一惊。又听说萧师姐也要收徒，两人就跟打擂台似的，颇为好笑。
她只当是两人的意气之争，见了绣袖，还特意上前，准备调侃一番。
“师姐，听说你要收徒了，恭喜啊！”罗秀搭着绣袖的肩，凑过去问：“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收徒了？”
绣袖本是侧身坐在游廊上，隔栏看花，手中无意识摩挲着什么。被身影挡住，看不大清。
罗秀上前一拍，把她吓了一跳，手上的物什“啪”地一声砸在地上。罗秀眨了眨眼，看清是一把红底白花的油纸伞。
罗秀弯腰捡起油纸伞，递给绣袖后在她身旁坐定。刚准备调侃几句，却被绣袖抢了话头：“师妹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怎么样？“
说话间，放了油纸伞，却摸出来一个长锦盒。罗秀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根苦竹做的箫。箫身通体木黄，身上雕刻有游龙飞凤，雕饰精美，龙鳞凤羽，纤毫毕现。
罗秀也颇通音律，接过来试了试，音色柔和圆润，是一支难得的好箫。
罗秀见物心喜，拿着这支短箫爱不释手：“师姐，你不是有一支湘妃竹的箫了吗，这根箫做工虽好，但比不上那支湘妃竹的，不如饶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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