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焕背着姬小冉在碎石中跳跃，虽然落脚动静并不算大，可每一步变换，石块都松动，一路滚落下深渊。
姬小冉只看了一眼便心有余悸地回首：这确实不是她可以行走的地方。
“感觉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白焕轻声道，“相信我就好了。”
“我也只能相信你呀。”姬小冉声音里带着强撑出来的轻快。她的眼睛没有闭上，也没有将脑袋埋在他的后背上，反而目视前方，搂着白焕脖颈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我会好好看着你如何在这里行走的，以便日后提醒我自己。”
提醒自己，总有一天自己将会遇到独自一人的情况，那个时候自己也要能够这般坚定前行。
从碎石堆上下来之后倒是姬小冉眼熟的地方了，只是镶嵌在岩壁上的宝石由于过去发生的震动掉落了大半，蒙着灰尘和碎石混在了一起。
她领着白焕沿着甬道一路往下，山中不论哪里都是一副荒芜模样，想来也是很多很多年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了。
猰貐的房间里更是灰尘满满，但在女孩看来，却是处处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就连他当年曾经用过的书简都还在，只是链接的草绳已经腐朽殆尽，轻轻一碰便化作了草灰，竹简直接散落。
白焕看着姬小冉呆立在木架前迟迟不动，伸手一挥，热浪瞬间席卷整个洞穴，将尘封着一切的灰尘扬起卷起，在山洞一角堆积。
“谢谢。”姬小冉并未被烟尘淹没，一抹红色的微光在她周围打着转儿。她回头望向白焕时，眼眶微红，“真让我打扫的话，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焕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却也不选择询问，只是抿着嘴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我都不明白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姬小冉没有反抗，反而顺势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对方的胸前，“感觉就好像看了一本小说，里面喜欢的一个人物死掉了，明明他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明明他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可是一想到他的结局就是心里难受。”
何况猰貐还不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
火光摇曳，在上面温热着的是熟制的带皮羊肉，高温让油脂在表皮上欢呼翻滚。
已经缓过情绪来的姬小冉面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面对一直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人她的目光略微又一些躲闪，“很奇怪么？”
“我只是没有见过。”白焕直言不讳，“我们的世界虽然也会有感情也会有生离死别，也会有火光兽为自己逝去的配偶独守终生，可是不会有谁会为不相关的人这般掉眼泪。”
“对于我们而言，没有谁有那个精力去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人。”
“我觉得应该不是没有，而是你还没有见到吧？”姬小冉道，“我以前也觉得，我为什么要对我不认识的人抱有同情心？我也很忙，我也很闲，你若是我认识的人、我身边的人，我理所当然应当忧心于你；如果你得了绝症需要募捐，那么我捐款就好了。”
“但实际上人是需要有感情生活的。对街边小动物的同情、对小说和影视作品里人物的眼泪，不论是哭是笑，其实都是为了丰富我们自己的感情世界世界而已。我们的眼泪很多时候就是为了不认识的陌生人留下的，当悲伤由心而生，眼泪自然就会孕育出来。”
看白焕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姬小冉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我这话是不是太矫情了？”
“说句实话，没能够完全听懂。”白焕的性子决定了他的直来直去，“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一点很对，我应该是还没有机会见到。”
“说起来，白焕你多大呀？”
“年方二八。”白焕扬起俏脸，带着一丝小骄傲，“这词儿不错吧。”
“二八？”姬小冉却是瞪大了眼睛，“你才十六？那不是跟我差不多大？”
“十六？”小骄傲还没来得及收起，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不是二十八的意思吗？”
“年方二八，是二乘以八等于十六的意思。”见他依旧不明白，女孩举起手指比划，“就是两个八加起来，等于十六的意思。”
“你们的说法好复杂。”
见白焕面上浮现出的失落，姬小冉赶忙安慰，“是有一点，不过你也就算零零碎碎地偷学了两三个月，现在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我是才来这里三个月，但不代表我原来什么都不知道。”白焕托着腮，“火光兽虽然比不上凤凰，但好歹也能够跟神兽挂钩呀。”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神兽的标准是什么？”姬小冉指了指洞顶，“钟山的这一批，从烛阴到猰貐到酸与，都算神兽吧；凤凰鸾鸟不用说，鹿蜀也是神兽，但你们有只能算是和神兽挂钩。”
“烛阴是神，不是神兽。”白焕略作纠正，“猰貐按理来说也算神。能称为神兽的一定是种族，种族规模可大可小，但必须要有成神的潜质才行。”
“成神的潜质是什么？”姬小冉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你应该知道吧，这个世界可以看作三部分。我们所在的中间，上面的天上，下面的地下。地下有守卫者，天上自然也设有屏障。只有成为了神，才能够前往天上。而成神对于其所在种族的直接馈赠，就是天地间会降下一波特殊的力量洗涤种族的命脉。对于我们动物而言，种族里有一人成神，就能够称为神兽。”
“神兽再出神的概率会远远大于一般的种族。”
姬小冉似懂非懂：怪不得姬负明明是一直在疏属山下关禁闭，最后却能够带上神的名号。
“也就是说，神兽的族群会越来越强大？”
“倒也不一定。”白焕摊手，“有得必有失。凤凰一脉就是最好的例子，据说封神之前他们的繁殖能力和我们差不多的，但现在凤凰一脉孕育后代的周期之长众所周知。”
“那火光兽为什么是和神兽挂钩？”姬小冉不解，“你们不是神兽吧？”
“不是呀。”白焕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但是有传闻说我们体内流着一丝上古神灵的血气。虽然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所以就是你们自封的嘛。”可脸上的释然还没出现几秒姬小冉立刻就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才二十八岁就化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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