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蚩尤此刻却像是在敬告纪夏。
感知到纪夏的眼神，蚩尤继续道：“这天地间，人族生灵只占小部分。
除去人族之外，万族生灵不计其数。
这无数生命中，有许多凡俗，他们生在无垠蛮荒天地中已经是莫大的不幸。
但他们虽然弱小，却仍然有思想，仍然有情感，仍然会恐惧，仍然会感激。”
“倘若太苍将屠刀举向这些如同婴孩的生灵，那太苍便会彻底被杀戮淹没。”
“届时，生命也就成为了草芥，就如同大息神朝崩灭之后数万载的人族生命一般。
无辜者被屠戮、异族孩童俯尸于道路，宙宇中亿万文明破碎，鲜血染红无尽的星空……
必然会改变所有人族。”
“嗜血和残暴，必将会吞噬人族。”
蚩尤眼神沉静：“因为并非所有太苍人族，都是神灵，都能够掌控自身的道心，掌控自己生命的明悟。”
“而且……屠戮无辜者，这不是人族的道义。”
纪夏静静听着蚩尤的话语，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点头。
他脸上浮现出笑容，是想通了关键之处，像蚩尤道谢。
纪夏道：“最重要的是，即便屠光异族，人族便真的能够永恒于宙宇，能够屹立于大端罗界巅峰吗？”
蚩尤端坐在玉案之后，倾听纪夏的见解。
纪夏说道：“宙宇自然有其意识，一环扣一环。
且先不提人族屠灭万族，宙宇的平衡是否会被打破，完全洇灭万族究竟是否能够实现等等这些问题。
没有了万族，人族真的登临巅峰，便能够持续下去吗？”
“国无敌国外患者，死也！”
“因为有万族的存在，才有人族的概念，等到这天地间，便只存在人族这一种智慧种族。
那么人族这一整体，必然会消散、分裂。”
“人族将会分化出，无数个细化的种族，建立各不相同的文明，创造各不相同的道路。
并且……最终彼此征战，彼此屠杀！”
纪夏说到这里，语气突然沉重。
“到了那时，被人族屠灭的万族、那些无辜者的诅咒、那些破碎的文明。
都会以人族万国为躯壳，得以重生！
独一的人族，也将划分为新的万族。”
纪夏徐徐低语。
蚩尤神色越发肃然，良久之后，他站起身来，向着纪夏行礼。
“仔细想来，我身上竟然见汗。”
蚩尤深深吸了一口气：“帝君倘若不与我言明，我势必不会想到如此恐怖的可能。”
纪夏知道蚩尤之所以不曾想到这种可能，是因为蚩尤的时代，也是万族的时代，天上的仙神，俯瞰人间，妖魔、真龙、神兽、幽冥屹立于蚩尤所在的天地。
在那一方世界，人族同样不是天道独一的宠儿。
可是，纪夏曾经生活过的平凡世界，智慧种族却只有人类。
而纪夏方才所抛出的见解，不过是他亲眼所见。
所目睹的世界不一样，即便是蚩尤这等存在，有法看透一切可能。
荧惑星君不曾想到纪夏、蚩尤所想，也同样是因为这一原因。
荧惑星君在道阙时代，见证了万族修行者的背叛，也见不到了万族无法抵挡大势。
又因为他自身性格如火，便想要推平万族一切隐患，这也有迹可循。
正因为这关键的一点。
纪夏终于想明白荧惑星君的理念有些太过于激进。
他远望虚空，决定下一次见到荧惑星君，便劝一劝荧惑星君。
……
又有两百余年，匆匆逝去。
这一日，纪夏和乘衣归正在上乾宫中探讨仙道。
突然间。
噎鸣秘境虚空中，黑暗之力澎湃而出。
恐怖的力量在虚空中绽放。
与此同时，一条无边无际的血海浮现出来。
那血海内部，又有一条黄泉静谧流淌。
许多强者感知到黄泉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俱都停止修行，走出自己的殿宇，朝着虚空看去。
一位黑衣强者，行走在黄泉之上。
黑衣强者神态平和，但是眼中却充斥着惊人的杀意。
杀意腾飞，黄泉缓缓流动。
一种汹涌威能，流入黑衣强者躯体之中，可怕、恐怖！
纪夏又合上手上的玉简，走出上乾宫，来临览天台。
黑衣强者，走向虚空，朝着纪夏恭敬行礼。
许多太苍强者，也就看到了这一幕。
“上将军此刻绽放的力量，未免太过于强大。”
“上将军是否已经进入宙不朽境？他身上的力量完全超越了上宇道境。
甚至比起九凤神女，也超越了九黎天除却蚩尤大尊之外的诸多强者。”
……
许多太苍神灵神识碰撞，彼此交流。
那黑衣强者正是闭关许久的白起。
融合在血海中的黄泉，则来源于第七神藏。
“这黄泉确实是一件道妙的至宝，哪怕是放在宙不朽道器中，也堪称无双。”
“最重要的是，白起与黄泉契合到了几点，短短四百多个蛮荒年，两万余噎鸣年，他就已经完全炼化了黄泉。”
纪夏心中赞叹白起一番。
又望着白起笑道：“上将军出关，许多太苍儿郎的苦日子，便又要来了。”
白起随意一笑，又向纪夏禀报：“我刚刚出关，便已经接到天军上府来报。
这四百余年来，天军上府连同各个城府、域界、各个州界，以及其他界外天、秘境中苦心寻找到九百万孩童天骄。
这些孩童刚刚出生，境界都在神泽以上，比起其他太苍子民，天资堪称超凡绝伦。
“这九百万孩童，已经陆续编成九十个批次，进入噎鸣秘境修行。
未来，他们将是太苍最为强悍的道军。”
可以看出，白起仍然记挂着他的道军计划。
刚刚出关，不曾提及自身的修为，也不曾提起他脚下那一件至宝黄泉。
首先提起的，却是太苍的少年道军。
纪夏微微一笑：“你不必着急，这样的大事，我自然早就知道了。”
“这九百万人族孩童、少年，这都是我太苍未来。
四百余年时间过去，第一批次的少年们，已经有修成大帝境者。
给太苍四百余年时间，太苍少年道军便能成气候。”
听到纪夏的话语，白起却郑重的摇头。
“并非那般容易。”
白起道：“其他神朝组建道军，所依靠的并不仅仅只是个体的修行天资、修行境界。
道军还要掌控无上的战神阵，彼此配合到每一道神元，都能游移在任何一位道军锐士的躯体中，这绝不简单……”
纪夏转身，轻轻摆手：“你是天军上府府主，也是太苍上将军，这样的事，就由你操心吧。”
纪夏说完，便走向上乾宫。
刚刚走出两步，他又突然停下身，似乎想起了什么。
“等到安排好了道军修行事宜，你就秘密出一趟太苍。”
“先找一找那些曾经侵入太苍本土的混乱神灵。”
“尤其是那位名叫鹿尽的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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