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林升声又翻出来一捧桌游棋牌，让何笛他们相互伤害去了，拒绝加入战局的沈方休跟林升声凑在一块继续嘀咕。
“今天的我是普通小职员还是周二的高管？”沈方休问道。
“介于二者之间吧。”林升声怀里抱着自己的单反相机，“我想了一下，你和何笛何田田并不是完全无关的个体，你们的未来规划是有机相关的。”
“你用了一个听起来特别高端的词。”
“就是说，共荣共损吧。”林升声精炼地概括道，“周二你可以成功，除了你自身的状态，还有何家兄妹安然无恙，事业有成的原因。”
这个观点很有说服力。沈方休点点头。
他们六个人感情并没有好到形影不离，即便是关系如同何笛和他这样熟稔的发小，也无法排除高考后由于不同的专业和学校渐渐疏远的可能性，换句话说，没有实验楼这一茬，他们的友情很可能愉快却也平淡，多数是会随着接触环境的差异最终渐行渐远。
事关生死的致命危机令一切质变的同时，也同样把六个人紧紧联系起来。
“也算祸福相依吧。”沈方休这样认为。
“除此之外，还有我们俩的关系。这次说认真的，不逗你。”
你也知道之前是在耍我玩啊？沈方休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
“我们俩和江远帆何田田情况很相仿。感情固然是决定关系的一个部分，但经历塑造性格和命运。”林升声说了一句很有鸡汤味的话，“每一天的我都在和相机打交道，但你看。”
说着，他将手里的单反显示屏递到沈方休面前。
“我的作品和今天的作品肯定不同，毕竟我不是普通的人文摄影。但就算我确实是摄影师的几天，作品风格也存在差异。”林升声边说边翻动着相机存储卡里的作品，周三的林升声相机中的照片有冷漠的旁观感存在，他几乎不拍摄人物正脸，一切都像是街景的点缀，无论是都市的霓虹，来去的车影还是匆匆的行人，这个林升声的风格有种纪录片的旁观视角，“他们都是我，都是林升声，不能说是不同的人，但不同的人生经历也赋予‘我’多面性。”
“你也一样。”林升声话音一转，“我们俩对彼此怀有好感，但十年后的关系南辕北辙。这说明……“
“等等等等，停，”沈方休连连摇手，“你怎么就突然得出结论，我们俩对彼此怀有好感了？”
“难道不是吗？”林升声平静地回望他。
这理所当然的表情弄的反倒像沈方休无理取闹了，他无力地挥手像是要拂去眼前的迷惑气氛一般。
“拜托可以不要跳过解题步骤直接说结论吗，你到底是哪里找到的解答思路？”
“周五我们两个成为了恋人，这中间肯定有十年前的影响。周二的你也是在暗恋我的。目前我掌握的信息来看，周三、周六的我，是暗恋你的。”
沈方休刚想就他又开始用“你”和“我”的代词发表意见，突然浑身一激灵反应过来。
“等一下，”沈方休放轻了声音和节奏，缓缓问了出来，“你说，周六的你，暗恋我？就是说……你，暗恋我？”
林升声面色毫无波动地点下了头，仿佛自己刚刚只是在说中午吃什么一般。
“是的。”
林升声说的如此稀松平常，内容却似一道惊雷劈在沈方休头上，令他失语。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整个人后仰着贴在沙发座位的椅背上，像只被钉住四肢动弹不得的青蛙。
沈方休极力放松肢体动作，不让自己太像惊弓之鸟。
“你，你意思是说……”
林升声竟然在微笑着——当然这笑在沈方休眼中满是不怀好意。他抬起手里的单反遮住脸，手指抚上快门做出拍照的姿势来：“我以为我表现的足够明显了。”
沈方休看着黑洞洞冲着他的镜头，却觉得像被枪口对准了，脊背僵硬着不知所措：“你，你突然这么说我也……”
他看见林升声按在快门上的手指一紧，几声机械的响声传来，似乎是林升声按动快门拍了一张照。
“我只是在讲述事实，”林升声的脸被相机遮很严实，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没有希望你一定要回应什么，别紧张。”
沈方休呆呆看着面前的镜头，意识到取景器后是林升声的眼神，出于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态抬手盖住了脸。
“别，别拍，”虽然林升声根本打开闪光灯，他还是闭上了被手指遮住的眼睛，“你这样说出来，我也太……”
沈方休一时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是尴尬是窘迫或者其他，但总之他现在不是很想直接面对林升声。
雪上加霜的，林升声又按了下快门。
“都说别拍了！”沈方休连之前的话题都不想继续了，一个蹦跳站起来，“我、我先上去了！”
这下旁边拿扑克牌厮杀正酣的三人都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何笛放下抓在手上的扑克，看样子是担心他们起了什么争执，“什么事儿吵嘴啦？”
“不是，没有，哎，”沈方休脑子里乱成一团，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哎呀烦，我说不清，你问他！”
白夜竹也走到了他们身后，“升声你干什么了，你看你都把方休惹急眼了。”
林升声顿了片刻，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相机。
方才一直隔着相机的机身，现在林升声的表情暴露无遗。
他显然不像自己声音强装的那么镇定，面颊和耳根连着一片后脖颈都泛着红，面瘫脸也崩不住了，眼神游移并不往沈方休脸上去。
搞半天你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啊！装蒜倒是装的挺像样的。
沈方休心下愤愤，但诸多感想也不好当着其他人面说。
白夜竹凑上去拨了拨林升声相机的转轮，显示屏上出现了前几张照片的缩略图。
即便是随手一拍，林升声优秀的摄影师素质也表露无疑，两张抓拍明明是定焦镜头瞎按了两下快门，成品却有相当温柔的日常质感，修个色调足够哪去发博客了。
“这不是拍的挺好的吗？”白夜竹笑了出来，戳开两张图左右翻看，“这怎么还拍上火了，你不好意思啊？”
沈方休盯着显示屏上两张小小的照片，再看看等他开口缓和气氛的何笛和白夜竹，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更加羞于面对的心情。
他转头朝楼上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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