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见,何笛的死会给她带来多么尖锐的痛楚。
更不要说她和他们一样,亲眼目睹了何笛的死亡。
不管客观原因如何,何笛是用自己的命把沈方休换下来的。就算理智上再透彻,一切灾难也不是沈方休的过错,要让人不要迁怒也是在强人所难。
十年前何田田和沈方休是很亲近的,但是事情发生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因此等到饭菜做完端上来,沈方休发现全都是他不爱吃的菜,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田田变了好多啊,”白夜竹推推斯文的无框镜,微微笑起来,“以前你说话声音都小小的,害羞的很。”
何田田从鼻子里出了声气,“那是十年前了。所有事情都变了,别再用哄小姑娘的语气说我。”
白夜竹被她小小呛了一声,无奈地看着她。桌上一时间没别人接她话了。
她有些气闷地瞪了一眼闷头吃饭的男朋友。江远帆慢半拍地接到她的视线,不明所以得眨眨眼。
沈方休观察着他们俩的互动,赶紧咳嗽两下,盖住笑声。
别看江远帆长得高大又俊朗,其实本质上他是个木讷的社交障碍。大概他这辈子最主动的时刻,就是在何田田哭着叫着,尖利地哀鸣着哥哥的名字,不愿意离开那栋恐怖的建筑之时,冲过去把她按在怀里,不停不停告诉她,别哭了,没事的,都会好的。
想来这也是毫无交集的他们成为情侣的原因。
十年以前那短短的一个礼拜,他们的人生就此转折。
沈方休感慨万千。
“好了,都是大老远过了的,大家都累了。”白夜竹重新挑开话,“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还要上山呢。有什么想说的话,明天吃饭时候慢慢聊吧。这么久没见,我想大家有很多事想谈谈,但还是先养足精神吧。”
这下何田田也不再反驳他,抓起自己的筷子也埋进了饭碗里。
时间还很早,沈方休吃过晚饭收拾好房间,慢慢悠悠洗完一个热水澡,也才不过9点出头。
他却觉得够困了。不仅是长途跋涉的劳累,触景生情来带的心理负担越发让他感觉力量消耗殆尽,他想早点睡了。
也许是墨菲定律,他合上的房门就在这时正好被敲响。
“请进,门没有锁。”沈方休抬高声音,却懒得再站起身,软趴趴靠在雕花的床头边,“有什么事吗?”
推门而入的是别墅的主人林升声。他眉心有不明显的褶痕,考虑到他不太外露的情绪,沈方休想这就已经代表非常大的困扰了。
“怎么了?”沈方休强打精神,“我有点困,有事的话早点说吧。”
“……没,我只是来看看。你没事吧。”林升声的音量不大,沈方休却听出了一点不安感来。
他拢拢珊瑚绒的睡衣低下头:“连你都在担心,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没用?哎——看见田田,我就没办法不想何笛。没有别的问题。还是谢谢你。”
林升声似乎还有话想说,欲言又止四个大字简直是刻在脸上的。但他只是仔仔细细又端详了沈方休半分钟,到底没开口,只把手里的温牛奶放在了他手边的床头柜上,轻声说了句晚安。
“晚安,明天见。”沈方休尽力微笑,把床灯调暗。
长条的光亮随着门的合拢被压进黑暗中,沈方休脱力一般倒进床里,没有几秒就陷入了沉眠。
这夜他还是没有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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