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坐在沈淮对面，此时并不是以一个长辈或者商业成功人士和沈淮对话，而是用一种朋友的身份去认真倾听沈淮的想法。
毕竟混沌生物在这一年中取得的成就足以让这个世界惊叹，说它改变了世界的前进方向也不为过。
沈淮想从柳传的眼神里看出对方问这话的用意，可这位老者的眼神清澈而诚恳。
柳传笑了笑，说道：“生物工程方面，我是外行，这话是我的老友，北京基因组研究所的王所长托我像你问的。”
沈淮从容的笑了笑，对寄生叶绿蛋白的看法并非什么秘密，“我认为从伊诺开始，混沌生物的生物科技将会成为人类生活的标配，这不仅是拯救部分患者的性命，更是让人类的生活品质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通过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我们可以得知，最适者生存自然选择，在人类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我们的进化会更趋于完美去适应不断改变的自然环境，或许几千万年上亿年后，我们人类的一支会进化从类似于伊诺的器官，混沌生物只是用人工的方式让这种进化提前了而已，这符合自然规律。”
柳传的目的并不是要和沈淮谈论技术方面的问题，这个他不懂也没有必要去深究，他只是以这个为契机抛出组织给他的任务，“小沈，相信今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消息你也看了，日本刻学家大隅良因在细胞自噬机制研究中取得的成就所以获得了该项殊荣。”
沈淮点点头，等着柳传的下文。
柳传叹口气说道：“中科院很重视邻国的这项研究成果，在生物医学上，说句很现实的话，我们落后日本足足20年。”
沈淮给出了自己的见解，“细胞自噬机制，本质即Atg13蛋白质会与其他4种蛋白质通过网状结构进行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细胞自噬启动装置，细胞在应对短暂的生存压力时，可通过降解自身不必需的成分来提供营养和能量，从而维持生命。这是在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罢了，若想将这种研究成果应用于临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在生物医学上，我国的技术的确较日本要落后。”沈淮很自然的将混沌生物公司排除在外。
柳传一直在给沈淮挖坑，沈淮就是不跳。一老一少，两个老江湖对着眼，相互猜测着对方的心思。
柳传开始用自己的故事继续给沈淮挖坑，“小沈，相信你也了解当今世界的竞争环境，欧美国家占据主导地位，一家公司要想凭借一己之力在以西方为主导的世界站稳脚跟，这很难。联想之所以会成功收购IBM的PC业务并打入国际市场，除了它本身的质量过硬以外，更重要的是，联想在本质上还是属于中科院控股的下属公司，我说的这些你明白么？”
柳传继续说道：“刚刚我说我国的生物医学技术落后日本至少二十年，但是如果加上混沌生物，我国在生物医学方面将会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中科院有最好的团队和实验环境，也会帮助混沌生物在技术领域更上一层。你在生物学上是个天才，组织希望你能加入，国家需要你。”
沈淮面带微笑，不打断柳传的话，也不说出自己的打算。
柳传扔出了重磅炸弹，“中科院的几位领导已经决定了，鉴于寄生叶绿蛋白蛋白为治疗肺部疾病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们将会联名推荐你为今年‘国家自然科学奖’的候选人。”
柳传的牌打完了，四个2，一对王，意简言赅：提供你的技术，跟着国家走，给你想要的荣誉和地位。
柳传却隐藏了华丽外表下面的坑：组织也给混沌生物带上了繁重的枷锁和指定的道路。
联想PC之所以成功，的确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而联想又之所以除了PC业务以外毫无建树，特别是手机业务方面被竞争对手一打一个准，而是因为大树太沉重枷锁太沉重。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历史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一切。
沈淮无疑是个爱国主义者，不然寄生叶绿蛋白和柠檬在国内的售价不会比国外低。沈淮也曾经是一名愤青，和许多键盘侠一样在贴吧和论坛针砭时弊，期望有一天共和国能昂首于世界民族之巅。
沈淮也需要一个适合的身份，让混沌生物在研究和推出产品上得到国家更大的扶持。但是这不意味着要拜入中科院的门下，更不意味着成为某人的门徒。至少目前为止，混沌生物需要的是自由而不是束缚，沈淮需要一个契机，等混沌生物足够强大的时候，强大到可以和组织平等谈判时，那才是最好的时机！
柳传同志静静得等待着沈淮的答案，组织已经给了沈淮一名科级工作者最向往的一切——一个受人尊敬和敬仰的身份，一个无上光荣的荣誉，他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拒绝。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沈淮，混沌生物之所以能成功，这与沈淮长远的眼光分不开。
沈淮现在要是答应了柳传同志的邀请，那就是承了组织的情，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么浅显的道理沈淮当然懂得，他也清楚自己和混沌生物几斤几两，在混沌生物足够强大以前，他希望自己能保持一定的独立和自主。
于是，出乎柳传同志的预料，沈淮拒绝了。
拒绝得很委婉，无非就是自己还年轻，不能承受这样高的名声，还是希望自己能踏踏实实沉下心来做实验，研发更多有利于人类有利于国家的产品。并信誓旦旦向老柳保证，自己作为共和国的青年，只有祖国需要一定会竭尽所能。
沈淮语气虽然委婉，但是态度很坚决，老柳劝了两三次也没能改变沈淮的注意，这场面对面的谈话才算结束。
柳传同志主动站起来和沈淮握手，“后生可畏！”
沈淮很谦虚地表示，自己还欠缺很多，要向老同志学习。
柳传或许没有想过，如果他当初有沈淮如今的气魄和果断，今日之联想或许会更加强大。
不过历史没有重来，沈淮也注定不是第二个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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