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了淳于城主的打算，栗公子的反应和戚寐也差不了多少。
城主也就罢了，基本属于病急乱投医。
可弋阳郡主都已经出嫁了，居然愿意配合城主演这种戏？
还有，郡主和城主的关系再好，她终究也是个外人。
弱水城就好比是淳于家的江山，而城主这么做, 等同于把江山拱手让人，而且还是让给了魏国皇帝的小姨子。
魏国本就强盛，若是再得了弱水城，锦、离二国危矣。
“卢生还有什么想法？”淳于城主轻声问道。
栗公子忙道：“城主行事自有您的道理，可我还是要斗胆说一句，这件事还请您三思。
郡主聪慧，又有一身过人的本事, 扮作男子绝不会出纰漏。
她若是做了城主, 弱水城一定会固若金汤，百姓们也能继续过稳定富足的日子。
可她毕竟是魏国皇后的嫡亲妹妹，而且还一直深受魏国皇帝的重视。
万一……
并非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二十多年前崇武一朝的教训，城主不该忘怀。”
淳于城主收回视线，淡淡道：“桓二公子的身世虽然没有昭告天下，姬灵玉总该知晓吧？”
“这个自然。”
“那你呢？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淳于城主眼神中满是戏谑。
栗公子略有些不自然，道：“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淳于城主笑了笑，有些话点到即止，再说下去就成挑拨离间了。
“既然你已经知晓桓二公子是太子殿下的嫡亲外甥，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栗公子的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淳于城主语重心长道：“襄逆不止是你一人的仇人，也不止是弱水城中几万锦国人的仇人。
他灭了韩家满门，便也是本城主的仇人。
姬灵玉和姬凤濯反目的缘由我不清楚，但他们二人的目的也是想要找襄逆复仇，夺回本该属于清德帝后嗣的江山。
卢生，姬灵玉此人究竟如何，本城主并不想多做评价。
但她的实力明显不及姬凤濯，也不似姬凤濯那般名正言顺, 你们如此拥戴她，总不会是想扶持她做锦国的女皇帝吧？”
“当然不是。”栗公子想都不想直接否定。
淳于城主扯了扯嘴角。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当年随颜儿投奔弱水城的五万锦国人，即便在弱水城生活了二十年，依旧改不了重男轻女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
在他们看来，女人天生就是要依附男人的，根本不该有自己的想法，更不该肖想与男子平起平坐。
姬凤濯是清德帝唯一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姬灵玉拿什么去比？
“卢生，你既然认同姬凤濯才是皇位继承人，就应该信任他嫡亲的外甥和外甥媳妇。”
“是，卢生受教了。”栗公子躬身施礼。
淳于城主点点头：“待会儿你就派人去驿馆下帖子，另外，府里最近几个月气氛一直都非常压抑沉闷，让人好生收拾一下。”
“是。”栗公子应了一声，匆匆走出了书房。
※※※※
戚寐的动作很是利索。
第三日午后，花晓寒一行人就抵达了城主府。
简单洗漱后，她去了萧姵的房间。
见她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萧姵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和小年一样会晕船呢。”
花晓寒蹙着眉头道：“谁告诉你我不晕船了？只是最近整日孕吐都习惯了，上了船之后光顾着晕，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情，哪里有那份闲情逸致与人扯闲篇。
在萧姵身边坐下后，花晓寒立刻问起了城主打算收她做义女的事。
“萧姵，我知道城主是好意，可我……”
萧姵揽着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牵挂着家里人，觉得他们都在吃苦自己却在此处享福，甚至还认了个有权有势的义父，心里十分不安。
可我觉得，你应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件事。
不管是花伯伯花伯母，还是贵妃娘娘和轻寒哥，他们都希望你和孩子能好好的。
比起茉花村，弱水城的条件要好得多，而且这里并非大魏的国土，你在这里会非常安全。”
道理花晓寒都知道，可对她而言淳于城主就是个陌生人。
她自幼养在深闺中，向来都不习惯与陌生人打交道。
认一个全然陌生的外男做义父，单是想想都觉得紧张。
萧姵温声道：“城主是个很好的人，更是个非常好的父亲。
而且这次他也需要咱们帮忙，你心里不需要有太多的负担。”
花晓寒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萧姵，如果没有你，我肯定熬不到今日。”
“好啦好啦。”萧姵摩挲着她的肩膀：“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呢？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带你去拜见城主。”
花晓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发髻，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轻松一些。
萧姵赞许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淇水。
花晓寒一行人刚抵达城主府，就有人把消息告知了淳于城主。
他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人，知晓花晓寒此时一定是非常脆弱的，绝不能让她觉得自己的这个义父高高在上。
他特意穿了家常的衣袍，书房里的下人们也全都被遣走。
萧姵和花晓寒走进书房，他立刻打起精神，不让半分虚弱疲惫表露出来。
“城主安好。”两人一起行礼。
淳于城主朗声笑道：“郡主，快把晓寒扶起来。”
花晓寒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前方的男子。
虽然萧姵把淳于城主的情况详细告诉过她，但他的形容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城主的年纪比她父亲小，可他的样貌却足足比父亲老了好几十岁。
她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都说岁月催人老，可苦难中的人老得更快。
城主身份尊贵，必然精通保养之术，依旧被苦难折磨得如同耄耋老人。
父母已经年近五旬，几十年来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自然显得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如今他们突然遭受灭顶之灾，被关押在那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恐怕也如同城主一般须发花白皱纹堆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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