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凝从吴家出来,开着车子在法租界里转,不经意间偌大的租界也算是开了一圈了,先前一直在想事情,倒是没注意到后面有辆车子一直在尾随。
机警地定睛一看,是一位穿了租界警服的先生,还很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尾随的车子和她的车子隔了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她找了个路边,把车停稳了,见后面的车子也跟着停下了,便下车走近,穿警服的先生也下了车子,很绅士地说,“刘太太,在下不是故意打扰、冒犯。只是看你从白仲赛路出来,一路开着车,似乎没什么方向,担心你出事情。”
婉凝尴尬一笑,“让您费心了。”
警服先生又道,“可能是我多虑了,这里离启明很近,你如果去启明的话,我还是陪你开过去吧。”
婉凝微微点点头,道,“谢谢您。您,认识我先生?”
警服先生道,“莫声白先生是我舅舅,刘先生正在给我舅舅设计新住宅,之前我们在舅舅家的家宴上见过。”
“原来是杨耕莘先生。”婉凝想起来纺纱巨鳄莫声白先生的外甥杨耕莘先生在法租界巡捕房担任督察,又道,“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两个点头之交,到了启明楼下,杨耕莘也只把车子停稳,看了看启明明灯高悬,对婉凝道,“想来刘先生和贝先生还在忙方案,我也不便上楼叨扰了。”
婉凝客气地表示以后有机会一起喝茶,而后进门上楼。
楼下负责接待的座位早就没了人,负责值晚班的大楼印度保安用蹩脚的上海普通话跟婉凝道,“晚上好,刘太太,先生和贝先生还在办公室。”
婉凝微微颔首,边上楼边听到文琮跟贝麟说,“兴业银行这个事情还是得挂着启明的名头做投标,新公司的名头和典礼,我建议还是先放一放。”
贝麟太高了声调,满是不快,“Come On,Godfrey,all of the problems have been settled!”
文琮的手在桌子上不停顿地点来点去,他当然也想尽快脱离启明的那些灰度烂事,做些更有意义的作品出来。
“兴业银行董事长的太太是我表姨妈。。。”文琮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说了。
贝麟本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及此,立刻停下了脚本,脸上还挂着欢喜,“这,这不是好事么?”
“你听你姐说起过这位表姨妈么?”文琮觉得一向聪明的贝麟怎么就听不懂,“我母亲跟这位表姨妈关系一直不好,两家虽然都住在法租界却很少走动,懂了么?”
“哦。”贝麟靠在椅背上,有些许失望。
“换句话说,用我的名字署名,或者让人知道这个设计是我做的,可能连参与评标的资格都没有。”文琮说完突然觉得很是舒爽,喝了口咖啡继续道,“所以还是用启明投标,挂哪位设计师的名头都行,还可以再对外散布我们和启明关系不佳,正在走诉讼程序。安汐,有必要的话,你也可以代表我们接受谭主编的采访,把分歧煽动得更真实些。”
贝麟叉着腰,啧啧道,“老刘,我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你了。你这番算计,千万不要用到我家婉婉身上,一旦被我发现,我会要你好看。”
文琮做出了个懒得理你的表情,道,“有你们这些娘家人,我哪里敢欺负婉妹。”
安汐这时先看到婉凝上了楼,道,“Speak of the devil!”
婉凝笑道,“这么怕见到我啊?”
文琮蹭地一下站起来,伸手去拉婉凝的手,把她拉到跟前,安置在眼前的座椅上,柔声问,“你怎么来了?吃晚饭了吗?”
婉凝简要说了吴宅的事情,还顺带说了下街上偶遇杨耕莘的事。“饭还没吃,你们这里还有吃的吗?”
“有楼下真味斋的小馄饨。”安汐从另一边的桌子上把砂锅拿过来,笑着道,“你真是有口福,真味斋五分钟前送来的。”
婉凝笑着坐下,也不客气地开始拿勺子喝汤,文琮很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先垫一垫,还有一会便回去,再带你吃些好吃的。”
安汐和贝麟交换了个“我本不该在这里”的眼神,这也算是过了蜜月期了吧,怎么还这么腻乎。
安汐想:可能工作真是一个好东西,平时两人工作都忙,没太多时间相处,所以每次破壁同框,都会异常甜蜜。
“好了好了,今天最后一个议程,李顺记的注资问题,我建议公利工程司至少60%控股李顺记。”贝麟实在看不得文琮和婉凝的甜腻腻的画面,赶紧点明最后议题,早讨论完早结束。
公利工程司是他们三人新公司的名字,除了建筑设计外,主营业务还有工程项目管理,吸取启明的经验,业务面扩大些,各环节的业务管理也明确到专业人士,更加规范些。管理规范和流程,文琮参考了他原先供职的英商公和洋行,贝麟参考了叔父的工厂和伯父的银行,安汐则参考了日本化妆品和化学原料厂。贝麟和安汐都认为,既然要整合业务,就把两家衔接企业的亲密度做得更近些,工程项目由公利做设计咨询,设计项目由李顺记做工程都顺理成章,用中国古话来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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