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微起时
沪上的盛夏之夜闷热中带着潮湿,文琮刚从虹桥疗养院的工地到家,习惯性地看过手表上的时间,进门后也尽量蹑手蹑脚的。
这个时间,两小只应该已经睡了。换了拖鞋路过餐厅,拿起苏妈妈离开前放的解暑汤水,往书房走。
这个时间,婉凝应该在书房看书和处理文件。
婉凝察觉他的脚步,收了文件,抬起头看看他,满脸倦容,身上一副疲态。
文琮无奈一笑,坐在婉凝身侧,开始喝解暑汤。
婉凝侧过身,边帮他按着肩边道,“工地进展不顺利么?这个礼拜,你一天比一天回来晚。”
文琮道,“凡事亲力亲为,自然苦些。”
婉凝继续按着肩不说话,文琮又道,“文康兄希望工程里部分功能间明年便开业,一些工程便要加紧些。”
婉凝自然也是知道的,爱玲才与丁文康催过虹桥疗养院里的共济社的工期。作为国民政府新贵团队新成员的贝爱玲,急需要几项拿的出手的政绩证明自己作为女性政客的胜任力,而已经小有成绩并很容易在家里人的互帮互助中做出成绩的公益事业便是极好的突破口。
文琮放下碗,微微转过头对婉凝道,“明天把小宁都送回母亲那里吧,二哥二嫂没时间带他们,你也不是闲人,白天也要上班的,让苏妈妈在家里带,还不如送回大宅让家里的婆婆妈妈带,人多屋子也大,多少利于孩子成长些。”
婉凝停下手,在思考。
文琮又道,“二嫂原始忌讳大嫂,今日去自来火公司,顺路去看了看大哥,大哥说大嫂搬回娘家有些日子了,还打算去美利坚考察她们家投资股票的公司,想来要有一段时间不来。小宁也到了上育幼院的年龄,让母亲给他们找找好的学校,你也好省心省力些。”
“安楠、安橙确实该去上育幼院了。明日我让齐媛帮我查查资料。”婉凝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把明日要用的文件装进手提包,又拿起文琮刚放下的汤碗,准备拿回厨房洗干净。文琮则拉住婉凝的手臂,道,“母亲比我们更有经验,会比我们照顾得更好。而且。。。我也要有我们的孩子。。。”
婉凝感觉脸上烫烫的,她微微点头便去厨房洗碗。
文琮惬意地窝在全皮的沙发上,想着就舒服五分钟,电话却响了。
“刘工,疗养院三号工地出现的大型塌方,有几十个工人埋在里面不知道是生是死,小丁总也被惊动了,贝总让您尽快赶回来。”文琮听到电话内容,身上打了个哆嗦,从衣架上随手拿了个薄风衣,跟婉凝说了句“我去趟工地”便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疗养院工地上共有三家营造厂的工程队,市政关注的项目,却是私人主买单,项目周期长,资金链节点多,周期脱得长,前前后后有三支工程队加入倒也正常。只是三支队伍分别先受雇于三家营造厂的老板,三家营造厂再受雇于丁氏的营造厂,天南地北的方言组成的队伍,管理上总是难一些。
文琮到达时,贝麟和安汐已经在工地办公室相对无言地做了好一会。贝麟似是发呆似是想办法,安汐则是先去了趟事出现场,又回来办公室查之前的合同。
“怎么样了?”文琮问。
“出了事十五分钟内工地的自卫队便到达现场开始营救了,这里虽是公共租界管辖地界,但大概是偏于郊区了罢,十分钟刚来了一支华警,主要是维护周围治安,其次帮忙救人。好在周围没什么居民区,有些农户,有一队志愿的工人自卫队在排查,看是否有牵连受伤的。”安汐逻辑清晰地逐步回答,“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我跟贝麟过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记者已经到工地拍照,还想要采访工地上的工人,不过已经被丁先生的助理要求删照片,并带去隔壁的休息室休息了。”
“记者比你们到得还早?谁是今天的值班经理?你们到之前,还有哪些管理经理在?”文琮问。
“不是他们。”贝麟这时突然开口,“搞事情的是曹次骞。之前他们都不看好疗养院的项目,所以启明算是仅仅参与了设计,在项目上赚了个设计费而已。曹次骞撤股时,我们只拿到设计费的40%,按照他的持股比例,当时这个项目利润分到他头上的微乎其微。他们都不看好这个项目,后来我们买了李顺记之后,项目的主承建方也算是我们家的了。上次老唐老张撤股时,设计费的85%已经结算清楚,老唐老张的持股比例又多,近来利润也多,老曹看到老唐老张分钱多,就眼红了。一定是老曹找老唐的麻烦,老唐那个面瓜想不出其他办法,把李顺记卖了实属上上之策。就是这么一回事。”
文琮苦笑,承建疗养院这个项目,项目时间拖得太长,中途遇到的问题也多,时至今日,李顺记的利润也不值得一提,不过是做个榜样项目,让“刘文琮设计”能在公共建筑圈留下名气而已。
“那你已经有想法了。”文琮对贝麟说。
“老谭那里已经按下了,他还会去跟几大报社的主编商量,估计大家都不会爆的。有几家小报的记者收不住,安汐会让他表哥去收拾。”贝麟说,“先等等,看看死伤,我刚才看了塌方情况,只要抢时间能把人都救出来,应该有伤无死。我让你过来,是怕一会儿老丁问我设计或工程结构上的问题我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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