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然觉得很窘迫，非常窘迫。
所有混乱的、复杂的情绪像是尽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方才的气势汹汹荡然无存。
林玻朝他挑挑眉，故意道，“真巧啊。”
李斯然咬咬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个小角落，确定整个观测台真的没有那所谓的“军校小白脸”后，他在心里将罗希翻来覆去地骂了个遍，认为对方果然还是敌人的卧底，根本就是被林玻串通了来诓骗自己。
“我走错了！”李斯然涨红着脸，垂在腿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他羞愤地只想调头就走，然而始作俑者却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腕。
“那你原本是要去哪儿啊？”林玻好笑地去寻他的眼睛，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这后山一眼望穿，除了天文台就没别的东西了，还是……”他的语气难掩得意，“你改行研究天体物理啦？”
李斯然轻抽一口气，跟前嬉皮笑脸的面孔让他直磨牙，羞愤的情绪越发升腾，却又在林玻的注视下变成不甘的沮丧。
李斯然低下了头，“明明是你故意的……”
“你说什么？”林玻故意把耳朵凑过去，佯装没听清。
纵然李斯然的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理应听得一清二楚。他猛地抬起头来，不知何时泛起微红的眼角让林玻不由一怔。
“我不知道，”李斯然挫败地耸耸肩，“我想我喜欢你。”他告白道，却一点也没有柔情蜜意的氛围，倒更像是面对一个棘手的难题，“但我觉得恋爱没什么好谈的，我尝试过一次，觉得那很无趣。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严肃又沉闷的家庭里，我一生的愿望就是离开家庭，活得自由一点，让自己高兴，所以我没想过要和什么人在一起，也决定了以后不再组建家庭……”
“那就让自己高兴，”林玻打断了他焦虑的长篇大论，“抱歉，因为看到你真的过来，所以我有些得意了。”他屈起食指，轻轻划过他湿润的眼尾。在李斯然惊诧的目光中笃定道，“和我在一起，你很高兴不是吗？”
李斯然别过头，“可恋爱代表了责任……”
林玻往前走了一步，直逼向他，两人的胸膛只隔着几层纸的距离。“本来我不愿意在这种事上推你一把，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主动的，但真被拒绝以后，我发现我不甘心。”他低下头来看他，“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明明两情相愿为什么不行？恋爱本身不是一道复杂的题目，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在一起，是人把它复杂化了。既然这样，我们就简单一点，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方式。你呢？”他放柔了声音，“和我在一起，高不高兴？”
李斯然心虚得盯着自己的脚尖，林玻蹲**来仰头去对他的视线。半晌，李斯然终是敌不过他的执拗，轻轻吐出两个字，“高兴……”
“那就在一起啊，问题解决了，是不是？”林玻用肩膀推了推他。
“……是。”李斯然答道。其实跑来的路上，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李斯然抬起头来，下定了决心后，他不再有分毫的犹疑，“林玻，我喜欢你，请你当我的男朋友。”
他无比郑重地说道。李斯然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回应他的是牵过来的温暖手掌。林玻挑挑眉，含笑回应，“好。”
李斯然也跟着扬起嘴角，但不过一秒，他就露出不满的表情来，“所以刚刚那个小白脸是谁？你们聊得很开心嘛。”
林玻坦白，“哪有，哪有，就是想套路你。”
李斯然危险地眯了眯眼，这人果然计划深远。
林玻勾过他的肩膀，拉着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是我朋友，陆恒，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认识什么？暧昧对象啊？”想到刚才自己的不甘与沮丧，李斯然就酸得不行。
林玻蹲到他身前，忙举手发誓，“天地良心，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不信你问罗希，他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友谊纯得不能再纯了。”
李斯然努努嘴，看他一脸诚心诚意的模样才勉强接受。不过，李斯然眉头一皱，罗希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丁点的信用了。
“诶，你干嘛呢？”李斯然陡然回神，这才发现林玻不知什么时候捉住了他的脚腕。
林玻歪过头，痞痞一笑，“干你呀。”他托起他的小腿，低头在凸起的外踝上落下一吻。李斯然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一阵麻痒蔓延开来，只听对方继续说道，“穿成这样不就是想让我这么做吗？”
别说李斯然今天特意打扮过了，就算是平时他对林玻也有足够的吸引力。天晓得在那联谊会上林玻是耗费了多少耐心才克制住自己不往他身上看。
李斯然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平时都这么穿的。”他瞪着眼睛强调，然而心虚的气势很快就在林玻的挑眉下蔫了回去。
好吧，他确实存了那么一点不纯的心思……
末日前纪元4年，东泽未来综合医院。
“这是最新的ADAS-cog评分。这次还做了脑波检查和影像检查。”周泽边说边将检查报告推到李斯然面前，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客观一些，却还是难掩眉宇间的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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