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的话成功让宁南乱了心思。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崔珏弯腰去逗豆豆说话，显然是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在福利院门前，豆豆不动了。
“怎么了？”宁南强迫自己回神，柔声问他。
豆豆不肯迈步。
“你不想进去吗？”
小孩点头。
宁南叹了口气，来之前他也想过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便拜托崔珏在外边照顾豆豆，自己进去看看。
“不行。”崔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殿下是让我来看着你，又不是这小鬼。”
宁南：“可是让他一个人……一个鬼在外面我不放心。”
崔珏：“都变成鬼了怕什么。”
他边说边硬提着豆豆要往里走，豆豆不会说话，挣扎中发出“呜呜”的尖锐叫声，听起来格外惨烈。
“哎哎，别这样。”宁南忙不迭拦住，“变成鬼他也是个小孩啊。”
越靠近福利院，豆豆哭闹的越厉害，崔珏简直要拎不住他，又有宁南拉着，一个不注意松了劲，豆豆一溜烟就跑远了。
“啧。”崔珏头都大了，“我去追他，你先别进去。”
宁南等了崔珏许久也不见人回来。
他逐渐等不住。
反正是白天，戚迟又带着黑无常来清过场，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事，自己进去看看也无妨。
宁南给崔珏发微信，保证自己很快就出来。
随后进了福利院。
虽是白天，可福利院总归是被烧过，墙壁上黑漆漆一片，药品杂物四下散乱，足以看出当晚的惨况。
宁南皱眉，小心翼翼往里走。
他目的明确，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别的事，径直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地下室。
福利院里静悄悄的，大概是朝向问题，连白天也有点昏暗。即使宁南带着眼镜，也有许多地方看不大清楚，是以走的十分小心。
就算这样，还是给地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药瓶子绊了一下。
一瞬间的停顿，宁南恍惚间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喘息。
很轻、很短促的一声。
他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四下张望，没发现什么。
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
宁南见鬼见多了，心理素质不低，可也怕电影里那种突然跳出什么的片段。
那给人的心理刺激着实有点大。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手电筒，福利院里网络不大好，半天微信才刷新出消息。
崔珏没回，反倒是戚迟问他看完没有，什么时候吃晚饭。
宁南失笑，明明现在才下午三点半，这人就问他晚上吃什么了。
他反问戚迟晚上想吃什么。
戚迟几乎是秒回：吃火锅好不好，我今晚不忙。
宁南回了个“好”的表情包，便继续往里走。
之前老人告诉了宁南地下室的大概方位，本来他是打算带豆豆进来找的，可这出了点意外，只能自己摸索着寻找位置。
他运气好，很快在大楼拐角发现了楼梯。
楼梯扶手是木制的，在大火里被烧得光秃秃，就剩下个“裸楼梯”。
宁南在那儿站了一会。
他在拐角处的墙上发现了手印。
虽说那天晚上火势凶猛，窜起的火苗上方的墙壁都烧黑了，下边的却还有几分白色，隐约可见几个只有宁南手掌一半大的手印。
宁南俯身去看，感觉像是火灾前就印在那了的。
是血吗？
应该是的。
看来他没找错地方。
宁南沿着楼梯往下走。
地下室似乎没受到什么波及，至少楼梯旁墙壁没有上边走廊黑，宁南陆续又在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那样小小的血手印。
宁南都可以想象出，那些被关进禁闭室的孩子，在进去之前是如何的哭闹抵抗。他们甚至有的还受了伤，不知道哪里流的血糊了满手，在被拖拽拉扯的途中，留下几个手印。
他心里沉甸甸的，有几秒钟甚至觉得那些孩子们正手牵着手在旁边看着他。
瞬间汗毛竖起，如芒在背。
他都看见了，调查人员也没道理不发现啊。
宁南脑子里一团乱。
这也许可以解释成是火灾时烧伤的孩子们弄上去的，或许也可以随便找个死去的孩子顶包，说是火灾前受伤了不小心印下的，最有可能的是调查人员选择性无视了这些手印。
难怪福利院院长这么大大方方地挪公款、虐待老幼，坏事做尽后还能混的风生水起。
原来是上头有人。
宁南推开地下室的门。
火灾时地下室的门应该是关着的，里边并未受到火焰袭击。
这个专门给孩子用的禁闭室无处不透着阴森，房间小小的，天花板不高，宁南伸手就能碰到。角落里是一个小小的洗手间，靠墙放着几张椅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禁闭室没有窗，只墙上安了个小灯泡，还是很久以前用的那种瓦数很低的小灯泡，压根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大概就是为了让这里有点光，不至于那么难熬。
宁南简直想笑——这是给孩子们一点仁慈的关爱吗？
可笑。
房间里这一览无余的情况，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宁南对着墙壁观察半响，感觉墙上的漆时间并不久，许是后来重新刷了遍漆，以盖掉原来墙上的痕迹。
暴打、辱骂、不给食物。
然后用各种方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毕竟他们都是孩子，既方便施暴，又不敢吭声。
宁南心头一阵火起。
这时宁南的闹钟响了，他摁亮手机关掉闹钟，发现这里半点信号都没有。
进来快二十分钟，也不知道崔珏有没有等急。
宁南打算出去，回身开门，刚碰上门把手，动作忽然顿住。
刚刚进来的时候……
他记得他没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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