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在宫殿上头，瞧着不太真切。
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广场之上是上百级的阶梯，通往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顺着台阶往上走，也不能说是走，毕竟他的腿在摆动，脚却没与地面接触。
“戚迟！”还未到殿门口他就高声呼唤起来，“你在哪呢？”
无人回答，男子便撩了袍摆跨进殿内。还没走两步，身后忽有风声传来，背上猛然受力，他不免弓了下腰。
“戚迟？”他语气有些无奈，“你吓我一跳。”
戚迟搂着他的脖子，恶作剧似的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你怎么才来？”
“哎，痒。”男子笑了笑，反手把戚迟从背上扒下来，“毕语找我说点事……你怎么还没弄好，我们得出发了。”
戚迟穿一身朱红色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祥云宽边锦带。衣料很薄，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不过那一头长发倒是乱糟糟的披散着，玉冠歪歪扭扭的别在头顶，显然是主人一番努力后的成果。
“十三，我实在不会弄这东西。”戚迟摸了摸头发，“要不不束发了。”
十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牵着戚迟的手到里间的梳妆镜前，“我来帮你。”
“见地藏王菩萨怎么能不束发呢，别让他对你印象不好。”十三声音温柔，用手指把戚迟的头发捋顺，“尚有几千年的光阴，你……”
“我就不喜欢那老头子，头一回见我就说我是邪物。”
“人家毕竟是菩萨……”
“说的好听，什么地狱不空不成佛，也不见他来渡我。”
闻言十三轻轻扯了下戚迟的长发，语气责怪，面上却还带着笑容，“你是鬼渊中诞生的，他怎么渡你？”
“我也想做人。”
“做人有什么好的，你现下不是过的挺开心吗？”
“十三做人的时候一定和现在一样好看。”戚迟从镜子里望着他，“我要是也是人，就可以和你一起长大，变老。”
“我做人的时候……我都不记得我生前是什么样子了。现在不也很好吗，你不会老，我也不会老。”
十三把戚迟的头发梳齐了以后，把玉冠给他别好，玉簪自发中穿过，动作娴熟的将长发牢牢束在头顶，显然是做过很多次。
“好了。”
戚迟站起来，回头看了十三一眼，才发现他还穿着平日里那件棉麻长袍。便蹙了蹙眉，“他们怎么不给你换衣服。”
“这衣服挺好的。”十三抚平自己衣摆上的皱褶。
“不行，我要给你换身新的，你以后都得穿新衣服。”他说着牵住十三的手，“我有钱。”
十三也不说话，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戚迟拖着十三往外走，长阶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仔细一看，却是那第六殿阎罗的模样。
“怎么这么慢。”毕语很不耐烦，“大男人磨磨唧唧的。”
十三解释道：“殿下不会梳头，我帮他整理了一下。”
“快些，时间都快到了。”
戚迟还在拉着十三的手——他想让十三跟他一起去，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在鬼界，地藏王菩萨依旧是菩萨，是不可亵渎和违抗的存在。
“十三，那你等我回来。”
十三笑着点点头，伸手把他的领口抚平，“我就在这等你。”
“我回来就让人给你做新衣服。”
十三目送两人渐行渐远，他转过身想要回宫殿里去，眼前场景却忽然变了。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四周俱是黑色，仔细一看那黑色里似乎还藏了什么东西，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十三看见无数个绿莹莹的圆点，定神望去，却是不知道多少双绿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戚迟在哪？”他高声问道，周围一片安静无人回答。
黑夜里藏着危险，十三想要离开，却忍不住四下乱看，生怕戚迟在哪个角落他没看见就错过了。他一步步后退，突然听到一阵诡谲的笑声。
“戚迟是鬼王，你又是什么东西。”那声音高昂尖锐，极为难听，“连生死道都进不了的玩意。”
十三压根不在意这样的言语攻击，他被人骗过来只是因为戚迟，现下看来他根本不在这。
于是他罕见的爆了句粗口，“关你屁事。”
“地藏王菩萨说，只要戚迟好好的镇压鬼界协助十殿阎罗办事，他会给他出鬼界的机会。戚迟想出去想疯了吧，但是你呢，你不能出去啊，一出去你就魂飞魄散了。”
十三没说话，只是呼吸越发急促。
“你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鬼界徘徊这数百年也够了……你们两个男子在一起，终归不是正道。”
“正道？”十三笑了笑，“我与戚迟相爱相知，怎么不是正道？”
“他是鬼王，你甚至连鬼魂都算不上，你们本就不该相爱。”
十三第二次爆粗口，“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地藏王菩萨不允许。他就该好好的当他的鬼王，跟你在一起……”
那声音没说完话，因为十三突然暴起，手里长枪挽出漂亮的花，不管不顾的朝那些眼睛刺去。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终于露出身体，却是数只两人高的黑色大猫，身体上长了无数绿油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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