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只剩下落星和墨羽，墨羽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接过落星手里的空碗放在了一边，而后微微倾身将她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
将银针放进针包里，墨羽揣进袖袋中，而后去处理小炉子和药罐药渣。
墨羽给祭渊解毒的事情是暗中进行的，除了药渣自己打包带走处理，其他东西都是不能拿出房间的。
他用沙子熄灭了炭火，将倒干净药渣的药罐子用清水冲了冲，和小炉子一起放进柜子当中。
端着清洗药罐子的水，墨羽走到门廊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他手下快速的把水倒进排水沟里。
回到房间，墨羽将自己应该带走的东西都揣进袖袋，行礼说道：“祭大人，今日治疗结束了，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走了。”
落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一边，“这是下个月的量，拿着退下吧。”
墨羽恍然，竟然已经到了月底了吗？
他几步走上前，拿了那小瓷瓶揣进怀里，倒退着退下。
这么多东西要看，祭渊这个点是不会休息的，墨羽也就没有多事的把门关上。
听着脚步声远去，落星唇角溢出一丝血来，她伸手拂过唇角，静默忍受着，他所给的痛。
摸出手帕，将指尖的鲜红拭去，她忽然感觉眼前有些晕沉，眉心不由拧成了一个川字。
落星背靠在软枕上，自己给自己把了把脉，把脉结束以后，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之前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时，她还觉得来日方长，与墨羽虽不能相知相守的交心，但好歹可以在书院里日日相见。
此刻是他不想让她活着，她忽然觉得，一切努力，一切布局，都变得没有意义。
落星转头看着门外的竹子，接近冬日，那竹叶悉数掉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竹干随风飘摇。
她忽而一笑，他想要她的命，给他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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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整理名册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她显得十分的佛系，在清竹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晨起也不练剑锻炼身体，翻看名册累了，就坐在窗边发呆，罗子安日日跟着，都怀疑身边之人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别的不说，光练剑这一点是祭叔每天必做的，在墨太医开始给祭叔解毒时都没有一日懈怠过，这半个月如何就懒倦了这样多？
此时，落星整理着最后一小摞名册，眼神之中难得的显露出些微疲倦之态来。
罗子安将手中抓着的长剑别在腰带上，走到落星对面坐下，把已经整理出来的名册分门别类的放好，这才小声的开口问道：“祭叔，药喝了那么久，您身体没有恢复一些吗？要不要……要不要暗中找别的大夫看一看？”
之前受墨羽照顾，罗子安和墨羽还是有一些交情在的，他很不想怀疑墨羽，但什么也比不上祭叔在他心中的地位。
此刻祭叔不练武，极有可能是身体出了大问题，他分不清是毒太厉害，还是墨羽解毒方法有问题，只能采用排除法，先让别的大夫给祭叔看看，再下定论。
而做这个的前提是，祭叔自己愿意。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日日跟在祭叔身边的自己却能够看出，祭叔对墨羽很不一样，看似疏离防备，她却从来没有防过墨羽。
如今回想起来，祭叔身边从来没有伺候的人，受了伤也是靠着自己硬撑，更别提关心的给请个小厮来照顾饮食起居洗衣做饭了，当初在新宁客栈清河苑，那小厮只怕不是给他请的，而是给墨羽请的。
他也想不通，祭叔为什么对墨羽这样的不同。
落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没有回应罗子安的话，而是说道：“子安，你跟着我那么久，将我的习惯学了个遍，却还是少了些果敢杀气，我能教给你的，也差不多了，明日你就去暗卫营历练学习吧，我会很期待，你一年后的蜕变。”
罗子安蹭的一下从软榻上站起了身，脸色微白，可对上那双骤然温润的眸子，他拒绝的话就这样无声的堵了回去，眼眶微红的应道：“是，祭叔。”
祭叔以前就和自己说过，他想要摆脱大穆战神这个位置，可是大穆不能没有战神坐镇，所以让自己跟在他身边，学习他的行事风格，语气走路，点点滴滴，只为了有一天他从祭渊这个名字隐没的时候，自己能够顶上去。
祭叔从来没有说过要让自己哪一天顶上去，他就把日子平澹的过着，这一天突然到来，让他不舍万分，同时也有些担忧。
祭叔现在不回答自己的话，而是着手准备身退隐没，怕不是活着的时候退下去，这让他如何忍得住眼底的泪意。
许久没有哭过的少年落下泪来，落星见罗子安已经猜到了，对着罗子安招了招手，“坐下说会儿话吧，趁着……还有时间。”
罗子安心头咯噔一下，难道一年之期也撑不过吗？
他用衣袖擦去了眼泪，匆忙坐下，急切问道：“祭叔，那毒就这样厉害吗，连神医的弟子也解不了？！”他现在只能暂时把墨羽往好了去看。
落星垂首分着报名表，不想让罗子安与墨羽成为仇敌，澹澹道：“我中的不止是一种奇毒，他都没有诊断出来，又如何解毒，他是墨倾的徒弟，他都没有诊断出来，这毒天下何人又能解？”
罗子安一下困惑了，“祭叔，墨太医都没有诊断出来，您如何知道您中的毒不止一种。”
落星突然笑了一下，似是自豪，“我还中了千机，压制了十年之久，如何？”
她确实中过千机，至于毒解没解也只有墨倾知道。
有迹可循的东西用来骗人，最是容易让人信服。
罗子安瞪大了眼睛，静默良久，千机？
是他所了解的那个千机吗？
“祭叔莫不是在骗我，千机之毒哪里有人可以熬十年之久！”
“这毒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的，我有些机缘得到了压制毒性的东西，才能够活到现在，可惜现在平衡被打破，身体也每况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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