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我见过你
林双怔愣了瞬间，她猛地回头看向秋玹，出乎意料的，她们之间的对话竟然并无惊动到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沈惊雪在内的所有埋头赶路者，皆目视前方以自身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前行着。
林双暗自蹙眉，下一秒就感觉到她与秋玹两人周边的磁场中颤动着令人再熟悉不过的波动，那是隔音屏障特有的磁场波动。
说起来也是好笑, 林双干涩的喉口正是因为这层无比熟悉的屏障而渐渐放松下来。
——只有来自绝境的行刑官才会人手一个这样的隔音传导采集器。
她请了清嗓子，再次瞥了一眼秋玹与之前别无两样的面孔，开口道：“其实我见过你，你可能不知道。之前在绝境的时候，我们公会跟临渊有过几次物资交易，我在个人模拟训练室的门口见过你。”
秋玹：“嗯。”
她的态度过于平静了，语气间甚至毫无波澜到给人一种耐心温柔的错觉。林双本来说完一句停下等待反应的紧张心情渐渐放下, 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他们跟我说‘欲望’会带着你一起走是因为你也是一名支配者，挺好笑的对吧哈哈哈，明明我们是一样的……”
林双话语蓦地停顿下来，不是因为秋玹的故意打断，而是在最前方沈惊雪身型骤然消失在原地的空隙里。在同伴们纷纷仓皇失措的面目下，林双瞪大眼睛，看见原本还像个正常行刑官一样与自己一同站在隔音屏障中的秋玹竟也是瞬间消散身型。
在百米开外的湿热沙土上，沈惊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长剑。
剑身通体雪白，整体样式与其之前在左岚的墓地中使用得一样，但此刻再次握剑所散动的光芒气势竟是全然不同。
若是非要用言语来形容沈惊雪此刻与那名样貌陌生支配者的打斗的话，大概就是，非人类理解极限所能企及的领域。
那是一场真正的，“神祇”与“神祇”之间，升维的攻击。
林双是这么理解的。
她包括所有在场的欲望行刑官也好，陌生支配者所带领的信徒们也好，不约而同地瞳孔收缩目睹着这场超出他们理解范围之外的战争。仿佛之前在这颗复制体星球上，在支配者们也还没有真正降临之前，大家所进行的一系列格杀斗角都只是过家家似的把戏。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以肉眼直视万界轮转之上的光景，借神明之手拉开了那场沟通着尽头的帷幕。
沈惊雪的长剑直直破开了天际，两名支配者当着一众行刑官的面在两个区域的交界点斗得不可开交。直到人群中, 不知道是谁颤抖的嗓音轻声道了句“那是什么”，林双猛地抬眼看向陌生支配者的身后。
她看见自神明幻化而出的血肉脖颈之上，从幽暗虚空中伸出的一枚森然短刀。
那支配者瞬间反应过来来自身后的威胁，以常人根本无法领会的甚至称得上提前预知未来的速度抬手倒拔出抵在喉口上的短刀。
下一刻沈惊雪的剑影几乎无缝赶到，模拟声带震动着还未发出任何言语，就见虚空里下一秒闪过微不可察的红光。
另一枚比起之前更为短小敏捷的子刀沾满了鲜血，甚至根本没有出现任何花里胡哨足以证明招式的闪动，悄然无声地捅进了支配者的喉管。
全场寂落无声，连植物上虫类震颤羽翼发出的翕声也微不可察。
秋玹从缓慢滑落的支配者身后显身，她面上神情依然没有任何起伏情绪，只除了轻微起伏的胸口及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刃在说明发生了什么事情。
刹那间，占据了场地将近一半的行刑官们，随着支配者逐渐消散的影子消失在原地。
没有一个人说话，即便在他们的记忆中，秋玹的打斗方式依然是在场所有“神祇”中唯一被行刑官们所熟悉的。
熟悉。
林双再一次想到了这个词。
她抬眼望着手握双刀站在支配者消散阴影中的女人。那人像是根本不在乎之前发生的事情，将同时沾满了自身与逝去支配者血液的刀刃夹在肘弯内侧擦拭干净，利落地滑回了衣袖之中。
如若是上一秒沈惊雪与陌生支配者之间的打斗方式是超越理解的维度, 那么现在秋玹的双刃，又将所有人飘散的思维给生生扯了回来。
她用的招式是不算罕见的一击毙命, 她的身型极快但也不是行刑官训练之后不能达到的程度, 她握的刀刃十分接地气，上面还有一看就久经历练留下的磨痕。
但就是用这种无论哪个方面都看上去无比“行刑官”的方式，在一息之际配合着欲望瞬杀了一名真正的支配者。
林双也是在这个时候再次回忆起来，曾经在临渊的时候，她无意间撞上了刚从模拟训练室走出来时的秋玹的样子。
黑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眼球因为持久性的过激而充血泛红，而她嘴角微微上翘着，带着久战酣畅的快意凛然。
似乎是有人挡在过道上，她抬头朝林双望了一眼。
那个瞬间，林双全身毛孔透过激战般的战栗。林双看着那对泛红的眼睛，就好像是鼻梁抵在镜面上看着另一个自己。
林双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活到最后。她早已做好了死在某个试炼场中的准备——一如绝境绝大多数的行刑官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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