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没有薄晏舟他们那么多顾虑,拉开旭和帝,誓死保护。
但是,他完全不是内力深厚,且铁了心的顾玦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到一边。
薄晏舟几乎没有再多加考虑,闪身上前阻止。
顾玦失了理智,总不能连他们也糊涂了。
莫孤烟手上的宝剑出鞘,加入制止。
殷慕怀着急地瞧了一会儿,也赶紧加入,但是要阻止他们兄弟相残
然而,就在这时,君楚泱温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都给朕住手!”
闻言,薄晏舟他们都撤了手。
趁此机会,顾玦手腕翻转间已从殷慕怀腰间抽走扇子,毫不留情地直逼君楚泱。
“朕没法救自己的女儿,总不能阻止别人救。”君楚泱愧疚地看了眼宝座上命在旦夕的孩子,毫无怨言地闭上眼。
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他也做不到,更不愿看他们兄弟相残。
若只能这样,那就这样吧。
为君者,不能太过于感情用事,但,没有感情,也是万万不能。
没有感情,就没法体会人间百态,没有感情便不知民心所向。
即使如此,顾玦还是没有停下,扇子打开,露出锋利的利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早已身在地狱里,又何惧入地狱?
眼看闪着寒芒的刀扇就要抹上君楚泱的脖子——
“爷,夫人有话说!”
声音突兀响彻大殿,恍若仙乐,止住即将发生的悲惨。
顾玦脚步刹住,手腕翻转,那把只差一点点就夺人命的扇子,刀口朝下,收得太急,还削断了君楚泱随他杀气而动的鬓发,飘飞在空中。
大殿静得,仿佛连断发落地都有声音。
顾玦将扇子随手扔开,颀长的身影犹如一道光划过,眨眼间,人已在金銮宝座上。
看着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人儿,干燥泛白的唇在蠕动,好像着急着想说些什么。
顾不上欣喜,他毫不犹豫地上前,单膝跪地,取代小莲蓬的位置,轻柔地扶起她,把胸膛给她靠,大掌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小挽儿,别怕,爷在这。”
风挽裳长而翘的羽睫微弱地颤动,用尽了力气也只勉强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模模糊糊地看到他就在面前。
她张嘴,“爷……”
顾玦只听得到她的气声,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俯首,凑近耳朵,“你说,爷在听。”
“别……杀……”
单是两个字,她已传达得好吃力,含糊不清。
“乖,省点力气,嗯?”他持起她的手亲吻了下,然后放回暖暖的斗篷下,要回去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
她已经等不了了,这口气,绝对不能断!
但是,转身间,小小的手再次凭着意志力抓上他的衣袂,只一点点,却也抓住了他。
不舍得她一再张嘴耗费力气,他马上蹲回去,重新握住她的手,听她说。
“不要……反目……”
别杀她的父亲。
不要和他们反目成仇。
很容易就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听她的。
“爷若……我……死……”
爷若执意那么做,我宁愿死去。
很好,她很懂得他的死穴在哪。
他若执意那么做,她便不愿再撑下去。
怪她太懂他的性子吗?
“爷……回家……可好?”她想,剩下的,也不需要他了吧。
她终于可以开口拥有他了,终于。
顾玦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以指腹轻轻抹去,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好,回家……爷带你回家。”
他抱起她,缓缓站起,转身,木然地拾级而下,昂首阔步地自众人面前走过。
是该回家了。
她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他不能再让她等了,一刻都不舍得再让她等。
既然她宁死也不愿他那般做,那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所有人都震惊感叹地看着他,俊美妖冶的脸恢复了平静,凤眸里的嗜血阴狠也被浓郁的悲伤所取代,仿佛方才癫狂成魔的男子不是他。
原来,这人,成魔或成神,只在于他怀中女子的一句话。
“顾玦,你给哀家回来!你不想救她了吗?没有镇魂草,她活不过今夜!”
“顾玦,哀家不骗你,哀家真的有镇魂草,不止镇魂草,还有乌香,只有哀家知晓如何弄到那乌香!”
太后在身后咆哮,可惜前方的身影走得坚定,走得苍凉。
君楚泱挥手让人将太后拿下,并且让她知晓很多她意想不到的事,譬如,乌香……
后来,听说,有人看到九千岁抱着心爱的女子走出殿门时,一滴晶莹被风吹落,迎雪飞散在空中。
那一日,是南凌史上最深沉、最悲壮的一笔,也是整个南凌史书上最轰动的一笔,不管过去,还是后来。
走出金銮殿,外边下着鹅毛大雪,一望无际的雪景,很美。
顾玦抱着风挽裳拾级而下,万千绝和小莲蓬走在两边为他们打伞,外边的厂卫瞧见他,还是纷纷跪地行礼。
胜利的号角响起,山呼万岁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响彻整座皇宫,代表着,一切……尘埃落定了。
长长的台阶下,是金銮殿的广场,此时,广场上站着十来个身穿艳红薄纱舞裙的舞伶,以队形分别站着,在纷飞大雪里,瑟瑟发抖,却还傲然而立,雪花落在她们身上,仿佛雪中绽放的红梅。
顾玦连看一眼都不曾,径自走过。
素娘看着他怀中已然奄奄一息的女子,心痛的同时,却又不得不上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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