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音欢脸上原本因为吃饭而形成的红晕逐渐消失，脸色变得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她嘴唇微微颤抖，不敢与姜如对视，怕看到其中的失望。
我耳朵聋了，我听不见了，如果去外面，那些叔叔阿姨肯定会议论的，妈妈肯定会难受的。
我不要出去！
我不出去！
她拉着姜如的手，试图挣脱，试图往楼上的方向跑。
可是姜如不允许。
她掰着罗音欢的脸看着自己，认真地说：“小音，你听妈妈说，你看着我。”
“不！妈妈，你不要让我出去好不好？我不想出去，妈妈，你不要逼我好不好？”罗音欢哆嗦着嘴唇。
即使是姜如强硬地掰着她的脸面向自己，她仍旧将目光投向别的地方，不愿意与姜如对视。
姜如蹙了蹙眉，见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就主动抱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部，轻轻地跟她道歉，说自己不该逼她。
罗音欢一开始还很排斥，可是当姜如紧紧地拥抱着她的时候，她仿佛突然多了一股力量。
这些天来，每次妈妈看到她都会变得很焦虑，很担心，还很后悔。
她知道，妈妈在后悔，后悔带自己去祭祀爸爸。
也知道妈妈在担心，担心她承受不住这一切。
可是她没办法告诉妈妈，她很好。
没办法说出我没事三个字。
她也很焦虑，很惶恐，很害怕。
她原本以为即使自己提前觉醒，也没关系的。
她天赋那么好，就算是觉醒得不够彻底，也比大多数人好的。
她觉醒的的确比大多数人好，甚至在刚刚就觉醒的时候，就纾解了十二个卫兵的精神力，抵抗住原兽直面而来的噪音攻击。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毕竟是刚刚觉醒的歌者，面对太过于强大的压力，她的行为就是在透支她的天赋，她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
感受到妈妈的怀抱，罗音欢身体逐渐放松，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每次摔倒受伤的时候，妈妈总是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安慰她。
“妈妈......妈妈......”罗音欢轻声唤道。
姜如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地安慰着，尽管她听不见。
罗音欢把脑袋埋在姜如的肩膀上，眼泪偷偷地浸湿了姜如的衣服。
“妈妈，我好难受......我没办法成为歌者了.......”
姜如轻轻地拍打着罗音欢的背部，听她诉说着内心的彷徨和不安。
“妈妈，我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肯定很难听对不对？我的当时那么用力，可能让嗓子受损了，不然也不会失声。“
“妈妈，伟奇叔叔他们也走了，肯定是从医生那里知道我的声带受损了，对不对？”
“妈妈，你说我还能说话吗？”
“如果我的声带没办法恢复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永远用声音模拟器了？”
......
罗音欢说了许多许多话，眼泪将姜如半边身体都打湿完了。
她轻轻地拍打着罗音欢的背部，就像安慰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一般轻轻哄着。
罗音欢听不见她说话，听不见她的声音。
可是，她能够感受到耳边颤动的呼吸。
她能够想象得到，妈妈在跟她说话。
她哭够了，终于愿意好好地望着姜如，看她说话的唇形。
“妈妈，对不起，我之前情绪不好，都没有认真听你说话。”罗音欢主动道歉。
她就像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天使，小脸上带着认真，歉意是那么地真挚，那么地虔诚，让人不忍苛责。
姜如望着她如同蓝宝石一般的双眸，忍不住心中软软的。
“没关系，小音不是故意的，小音只是因为心中难受而已。”
罗音欢抿了抿嘴，情绪仍旧有些低落。
姜如见状，便缓慢地吐出自己的问题：“小音，你还记得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吗？”
提起这个，罗音欢险些再次落下眼泪来。
“当然记得，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歌者，上战场去，救治像爸爸一样得了噪音症的卫兵。”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她没办法成为一个歌者，也没办法上战场了，更加没办法救治那些得了噪音症的卫兵了。
姜如抚摸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小音，你后悔吗？后悔当时挺身而出，提前觉醒，救了那些卫兵，救了当时在场的去祭祀的人吗？”
罗音欢下意识地摇头，果断地回答道：“当然不！我不后悔！妈妈！”
“既然不后悔，你现在为什么要伤心呢？”姜如笑着看着她，“我的小音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一个英雄了呀。”
罗音欢听见这话，顿时愣住了。
“已经实现了我的梦想？”
她有些茫然，不明白姜如所说的话。
姜如笑着说：“是啊，小音成为了一个歌者，上了战场，给卫兵们纾解精神力，拖延了原兽的攻击，还救了那么多民众。这不正是小音你的梦想吗?”
罗音欢睁大双眼，双眼之中满是迷茫。
“可是我的耳朵聋了......”我没办法唱歌了，我不是歌者了。
姜如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于小音来说，是自己的耳朵重要呢？还是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重要呢？”
“当然是那些人重要了。”罗音欢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她想成为歌者就是为了保护卫兵和民众！
“那么，虽然你的梦想出现得那么地短暂，但是毫无疑问，你实现了它，不是吗？”姜如说。
“是啊，我实现了。”罗音欢喃喃自语。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是就如同绚烂的烟花，也足够了。
“如果让小音做出选择，小音会怎么选择呢？”姜如又问。
就算再次让我选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一样的选择的。
罗音欢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
姜如笑了，“小音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是的，妈妈。”罗音欢目光澄澈而坚定，“就算是再次遇到同样的事情，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即使代价是耳聋。
“那妈妈的小英雄要和妈妈一起去散步吗？”姜如笑着对她伸出手。
罗音欢望着姜如的笑脸，安静的世界里仿佛又出现了声音。
是妈妈的声音。
她伸出手，放在姜如的手掌心里，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她想：即使听不见了又如何呢？我总要活下去的。妈妈就我一个亲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让妈妈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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