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翰和金子萱是一母同胞，又比这个妹妹大了五六岁，平时很疼她，如今妹妹要嫁人了；他却总觉得这个妹夫不太合格。
因为凭着他不到三十岁就娶了一妻四妾的男性直觉来看，张琉似乎并不爱自家妹妹。
这个小子看金子萱的时候，脸上永远挂着微笑——在金子翰看来，那个笑是公事公办的笑，是敷衍了事的笑，是不得不笑的笑。
金子翰想了想，还是没把内心想法说出口；他妹妹现在正看张琉是一朵花，他不好往唯一的同胞妹妹头上泼冷水。
而且，各人的性子也不一样，说不准，那个张琉真就是那种不会讨好女人的人呢？
金子翰在这边装着满腹心事时，另一边张琉也到了家。
现在还不算太晚，他不是习惯早睡的人，就坐在客厅里抽烟。
小刘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督理，客厅里凉，您没事的话就上卧室里吧。”
张琉接过了牛奶，皱了皱眉头：“我不喝这个，你给我泡杯茶来。”
“牛奶喝了助眠呢，您晚上喝茶又该闹失眠了。”
张琉笑了笑，没再反驳小刘，因为知道这个长不大似的小子是真为自己好。“行，你去歇着吧，我坐一会就上楼。”
小刘走了，他捧着热牛奶依然稳稳当当的坐在沙发上，他是在等小满，他总觉得小满下午时是有话对他说的模样。
自从小满在河北对他说过那一番表白的话之后，他就有点怕小满，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面对她。
他抽着烟，心里琢磨着小满，正七窍生烟时，小满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张琉被她吓了一跳，笑了一下说道：“怎么走路一点声没有？好家伙，大半夜的吓了我一哆嗦。”
小满没有笑，眼睁睁地一直看进了他的眼睛里去。
有一句话，不说他也一定已经知道了的，但她还是要再复述一遍：“我爱你。”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楚，气流送出字句，她希望张琉永远记住。
果然，那一点笑意凝固在了张琉的嘴角。他缓缓地低下头，盯着自己夹着烟的手，他在交际场上一贯的是游刃有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敷衍附和和反驳斥责他都会；但此刻他头一次感觉开口发出声音是一件那么难的事情。
“小满…”他顿了顿，“我今年，最多到明年年初，一定会结婚。”
小满凝视着他，心里很难过，不过还不至于哭：“我知道。我也知道，没有太太没过门就先把妾定下来的道理；但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我愿意给你做小。你娶金三小姐，我给你当姨太太…”
张琉瞪大了眼睛，一截烟灰掉在了他的裤子上，他像失去知觉了似的，也没觉出来烫。
小满又接着说：“我没念过书，不会说漂亮话，可我真的、真的——”
她红了脸，眼眶也跟着泛了红，“我长得也不丑，我把头发留起来了也不难看呢。我也勤快，什么都能干；不用人伺候我，我可以伺候你。我虽然没上过学，可我见了人也不怯，不懂的你就教我，我不笨，一学就会，不会在外面给你丢人的。”
张琉坐在沙发上，仿佛很虚弱似的，白着一张脸仰头看向小满，他苦笑了一声，随即低声说道：“小满，别闹了。”
“你知道我没闹。”
听到这里，张琉站起身来，一只手按上了小满单薄的肩膀，他低下头去盯着小满的眼睛说道：“我不会让你当姨太太，也不允许你去给旁人当姨太太。我既然当初让你留下来，就会对你负责，我不允许你自己作践自己。你以后会遇到对你好，你更喜欢的人，如果有这么个人了，你告诉我，我会给你准备嫁妆。等你嫁人了，如果他对你不好，你也要告诉我…我会毙了他。”
说到这里，他想笑一笑，可是嘴角动了动，他并没能笑出来。
“小满，我本来没想过结婚，至少现在没想过。可是金家的小姐我必须娶，她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妻子，也是整片河北地界。这也是段将军抬举我，我不能给脸不要脸。”
他顿了顿又说：“我年纪比你大，你现在的想法还…很幼稚，冲动…这没关系，我十几岁的时候还想一个人冲上山剿一窝土匪呢，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冲动完了，就慢慢长大了…你要听我的话。”
小满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眼里亮晶晶的，但并没让泪落下来。
她的心软得不像了话，可同时她的血液也在降温，身体也在变冷。
张琉对她多好啊，她如果受了外人的欺负，他可以为了她去杀掉那个人；她知道张琉不是随意承诺的人，他只要说了，就一定会这样办。
但她在为这份好又高兴又难过之余，也知道，自己没有盼头了。
因为张琉是那样的说一不二，所以他说娶，就一定会娶；他说不要自己，就一定不要自己。
突然间小满很想让自己变成所谓的铁石心肠。因为铁石不会疼不会痒，不怕心疼。
话说到如今这个份上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也还是有好事的，她知道了，小刘没骗她，张琉果真是不爱花一样的金三小姐。
金三小姐和自己一样可怜，她虽然能嫁给张琉，也只是因为她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金三小姐罢了。
她只是命好，她得不到他的真心，不能算他真正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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