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李斯一副自我紊乱的样子，慢慢享受着对方的凌乱。
毕竟，他现在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侍卫全倒，在没有人传信的情况下，章邯再次过来需要等到潮水再一次的涨落，到那个时候，天都快亮了。
所以现在，他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算一算之前的旧账。
“如何？还是不愿相信？”离终于看够了李斯那副纠结的样子，开恩般的开口道。
“你忘记了在他十四岁那年，你想要将当时貌似权势惊天的张大人的嫡女嫁给他为妃，却在陛下下令之后张大人爆出通敌卖国之事，他为了全自己的情义，向陛下求情，却反被陛下迁怒，甚至这么多年，陛下都没有再提过给他赐妃子之事！”
这件事，自然是原本扶苏的记忆告诉他的了，这也是让他颇为耿耿于怀的事情，要不是李斯从中作梗，也不会害了张大人一家。
而爆出这件事情的人正是李斯，李斯也是通过这件事，彻底成为了嬴政面前的红人。
李斯脸色一白，然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离。
“竟然真的是！原来，原来他都知道！哈哈——哈哈——枉我李斯自诩为聪明一世，没想到到头来不仅落到个被人骗，成为阶下囚，甚至还被一直以来的对头所救，真是笑话！笑话啊！”
李斯仰天长叹，离就站在牢笼之上，静静的看着他释放自己的情绪。
“你家主人派你过来救下我，就是想来看我颓废的样子是吧，既然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李斯突然像是苍老了许多，背过身去，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离撇撇嘴，冷哼道：“我家主人不至于这么无聊，虽然你落到这个德行也算是罪有应得，不过，谁让你现在对于我家主人来说，还算有用呢。”
离知道，对于李斯这种长期浸淫于阴谋诡计之人，心防颇重，对于这样的人，若是一开始就一副圣母的样子来相救的话，只怕对方不仅不会相信，还会以为前面有更深的阴谋在等着他。
倒不如一开始就说明自己是为了利益而来，反倒使人容易信服。
毕竟，因为利益而结合的感情虽然脆弱，但是从某种方面来说却是最为可信的不是么？
“有用？我一个阶下囚，能有什么用？”
“呵呵，堂堂的相国大人难道因为此事就一蹶不振了么？倒真是让离有些失望。”离眯起眼睛，紧紧的注视着脚下那缩成一团的人形。
“昔日叱咤风云的人物，难道只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冤死么？你甘心么？”
“呵——，不甘心如何？李斯如今不过是一个废人，要怪就能怪李斯技不如人！”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离还是仔细分辨出了隐藏在语气中的一丝怨气。
“你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些，就算是从未有过的失败打击了你的思维，你也不该消沉至此。我家主人说了，以陛下的脾气，若是真的相信了你有此大罪，定然不会将你押在噬牙狱这么久，说不定早就五马分尸了。”
离瞥了一眼李斯，继续说道：“更何况，你不觉得，这噬牙狱虽然是天然的牢笼，但也是天然的保护伞么？”
此话一出，李斯动了动身子，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我家主人是相信，陛下一定会放相国大人出来的，所以才派在下前来营救。陛下百密一疏，当然，也是对赵高太过相信，才会忽略了罗网的实力。否则的话，这噬牙狱的防备也不会这样的松懈了。”
“这些推测，都是你的主人说的？”李斯终于开口。
“当然。”离点头，一副肯定的语气。
只要李斯愿意理他，便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哈哈——赵高机关算计，却没想到，他最终的计划全部毁在了自己最看轻的人身上！”李斯快意的说道。
“既然如此，相国大人还不振作精神，等出狱之时我们联手，让赵高看明白，他想要为敌的人究竟多么可怕！”
“可惜——。”李斯幽幽的看着离，低叹道：“就算陛下无意杀我，等我出狱之后，也不复之前的荣耀地位。一旦我失去了相国之位，面对赵高疯狂的报复，我连自己都保全不了，如何还能帮助你们。倒不如就在这噬牙狱中，了此残生。”
离挑眉，他知道，李斯说了这么多，其他的都是废话，只有那句如何还能帮助才是真正的试探。
他一面表示自己不介意与他联手，一面表明自己的处境，他要的，不过是自己的承诺罢了。
而离，自然也不介意给他这样的一个承诺。
“我家主人说了，只要相国大人你在出狱之后能够全力辅佐他，他就能够保证你的安全。”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
李斯这么说，离就知道，此事已经成了一半。
“就凭这么多年，我家主人一直知道你们的野心，却没有让你们察觉，就凭今天我能够从六剑奴的手中救下你。”离挑挑眉。“如何？”
李斯垂眸沉默了片刻，然后猛然抬头，双眼重新浮现了点点的精光。
“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答应他的要求，不过，你也要告诉他，我之所以答应他，是因为你。若是有一天，他让我觉得他不值得我的效忠的话，那么——。”
他未完的话被离直接打断。
“不会有那么一天。”
话音一落，李斯再抬头去看，牢笼之上便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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