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戈堡内浩气将士整装待发，秦封在马上手持将旗清点人数，李骁骑马在他身后望了望。
“将军，帮主和谢城主还没来。”
秦封清点完毕向一旁等待的张谋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发，对李骁道。
“不必等了。我已请刘城主转告他们二人，等前线有消息再出发。”
算上霜戈堡驻军，浩气这次在无量山共有四千将士，出兵白龙口秦封带了一半以上的兵力，可谓势在必得。虽然举兵千人，但好在走水路卧龙坡隔日便到，秦封又安排了叶彦在据点后卧龙丘接应，到时候前后夹击恶人，急行快攻，无须补给也可取胜。
军队行至渡口上船，沿江逆流而上向白龙口进发。三只舰船在白浪中前行，速度极快，江上风急，又有些颠簸。李骁自小在北方长大，不惯坐船，在压抑的船舱里待得头昏欲吐，只好跑到船舷去喘口气。
到了船舷上，李骁见秦封一人站在远处，正低头从怀中拿出来一个正正方方的黑漆盒打开看。李骁好奇走上前，见那盒子里盛着只扳指。
是只漂亮的牛角扳指，上黑下黄两色，黑如漆，黄如粟，颜色匀称通透。扳指的截面被工匠打磨圆润，是上好的料子和工艺。
李骁见着扳指纳闷儿地咦了一声。
“将军，你何时买了这东西？”
秦封闻声将盒子合上，揣回怀里。
前阵子秦封离开南屏山之前去了趟望北村办事，路过金鼎轩时看见了这只扳指。恍惚就想起燕扬以前总吵着要跟自己学箭，而自己虽然答应下来，却借着事务繁忙无暇理会他。念起燕扬笑着却失望的目光，秦封心神一动就将这只扳指买下了。
奈何这几个月来几经波折，秦封和燕扬甚至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说上几句话。昨夜这只扳指被他藏在胸口捂得滚烫，但他却犹豫再三没有将东西送出去。
兜兜转转，秦封却不知这件扳指曾是燕扬想要买来送他的礼物。
“你怎么上来了？”
秦封不答反问李骁，李骁挠了挠头，不敢多话。将话题一转道。
“将军，卧龙坡居高临下，咱们不动用神机车真没问题吗？还有，怎么没见燕扬？”
“神机车的事我已经派燕扬去安排了。”
李骁有些讶异，继而拧眉不服气道，“神机车是阵营重器，将军就这么信得过他？”
秦封睨他一眼，“不然如何？”
“我……”
李骁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江风萧萧，吹得天际乌云混沌，秦封仰头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中有一只大雁振翅飞过。大雁向来成群结队，纵使行程缓慢也不肯丢任何下一个同伴，而落单的孤雁就意味着有被捕杀的危险。
秦封看着那只在空中盘旋迷茫的大雁，忽然胸口发闷，有种不祥的预感。
整整一夜过去，昏暗的刑室内血气弥漫。
燕扬早已失了意识，有人将他双手挂着的锁链解下，他便从高高的刑架跌在地上，半面脸都浸在自己的血泊里。
哑仆拎了半桶冷水浇在他头顶，见他浑身哆嗦一下缓缓睁开眼，又用脚踢他的小腹。燕扬虚弱地痛叫，唇边溢出黑红的淤血，被指拶折断的手在地面划出道道血痕。
这一夜对他来说像是千年万年那样漫长。
他已记不清有多少次昏迷又被迫清醒了，所有的疼痛都像是一场还债，似乎要让他偿还这二十一年的迟钝。他要比正常人更加脆弱，更加敏感，更加无力抵抗疼痛所带来的折磨，全凭心中的意念他才能坚持下去。
可在这样的严刑之下仅存的希望愈发暗淡，哪怕是拼命挣扎，小小的萤火也抵不过如恶兽一般凶狠的黑暗。
……他几乎快要撑不住了。
头顶传来黑袍男人的声音，分明是轻柔悦耳的语气，吐出的话语却万分残忍。
“燕扬，恶人谷中有种刑罚叫做披蓑衣，我听说好看得很。”
阵营中人大多听过这种残忍的刑罚，特别是驻扎昆仑高地的浩气将士们简直闻风丧胆。
披蓑衣顾名思义是将人剥光了拉进雪地里，浑身泼了滚水，在水将冻未冻时用鞭子抽开，一道道鞭伤便如件褴褛蓑衣盖在身上。伤口被冻住见不到血，干净利落，却让受刑之人寒侵肺腑，奇痛入骨。
燕扬闻言缩在地上的身子轻轻一颤，咬牙不肯吭声。
男人俯**抓住燕扬头顶的发，逼燕扬仰面看向他，捕捉到燕扬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笑了一笑。
“你早些开口，就少吃些苦头，我们也省些功夫，岂不两全其美？”
“……滚。”
燕扬突然仰头向男人啐了一口，男人襟上被溅了血，遮在黑纱下的眼神一变，怒而将他甩在地上。
燕扬被摔得眼冒金星，双耳也隆隆作响，听不清男人后来说了些什么，只感觉有人抓着他的后襟将他拖着带到一扇门前。沉重的石门霍然打开，刺骨寒意铺面而来。接着，果然有滚烫的热水兜头而下，他被呛得直咳，还未等喘过气，鞭稍就割破空气像刀子一般划在身上。
“——啊！”
血和水混在一处，被寒气凝成冰，化成冰针一根根刺进骨血里。极痛和极冷一齐窜上头顶，让人神魂俱裂，恨不能速死。
不到片刻燕扬就在哑仆鞭下昏死过去，哑仆照旧将他唤醒，又泼了水扬鞭要打。燕扬冻得手脚皆不能动，僵硬地瑟缩一下，哑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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