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扬,坚持住,燕扬……”
“他快要死了。”
秦封闻声抬起头,仓惶之中再一次见到了明修。明修站在他面前,没有怜悯也没有哀愁,那张永远清冷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瞧着秦封和燕扬。
“封儿,你已经尽力了,放弃他吧。”
秦封见到明修又惊又喜,“明师父,快帮我救他!”
明修却摇摇头,转身看向另一侧。秦封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三尺之外,他的身体倒在地上,前胸竟也插着两只铁箭,半个身子浸在血泊中,不知是生是死。而自己却漂泊在虚空,燕扬重伤的身子从他怀中跌落,此刻他不过是一个无能为力的魂体罢了。
秦封猛然想起之前在战场中的情景,那些混乱的呼喊,尖锐的马啸,利箭飞驰而来,而他下意识地扑在了燕扬的身上。
是他终究没能救下燕扬吗?
懊恼和痛惜一齐涌上心头。那个时候若他再早一瞬,再将人护得紧些,是不是就不会看到燕扬浑身是血地倒在他的面前了。
“封儿,你也要死了。你和他我只能救活一个。”
秦封感觉自己正变得越来越轻,影子消逝在风沙中,几乎看不见了。而面前的燕扬伏在地上悄声无息。明修的话音落下,秦封像是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没有去分辨,也无须去思考,急忙向明修恳求。
“请你救救他。”
“这就是你的选择?”
秦封一怔,“您说可以救活他,不是吗?”
“你忘记你是谁了吗?封儿,你是浩气盟的统战之将,是我十余年来辛苦培养的栋梁之才,更是明澜可以托付七星的人。战局形势万变,剩下的四百余将士还在霜戈堡驻守,等你带他们冲出重围。他们的性命、七星的兴衰、浩气的成败与这个孩子,孰轻孰重?”
秦封一时哑口,竟无法作答。
“看看你身后吧。”
秦封回身去看,只见群鸦飞过之处,残尸腐肉累累成丘,一只只破碎的靛蓝衣袖上绣着浩气重鼎。那些熟悉的面孔无法瞑目,空洞地看向他,如怨,更似恨。
“如果你早早交出燕扬,就不会和曹寿积下宿怨,他们也不会陨落于此……封儿,我说过,感情会让你忘记自己的责任。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
明修的话猛地砸在秦封心头,一石激起千层浪,将他淋得浑身冰冷。他回望明修,之间明修墨色的衣袖一拂,两只铁箭从燕扬胸口拔出,血雾四溅,燕扬身子一歪再也没了气息。
“——不!”
他腾地坐起,浑身冷汗淋漓,胸口传来阵阵剧痛。呻吟一声按住胸口,他摸到那处有厚重的绷带,鼻尖传来浓郁的药香味。
秦封迷茫地盯着眼前干净的床褥。
……原来刚刚竟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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