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苗苗体内的毒竟然提前发作了。腕上红线殷红如血，一张小脸变得惨白，双唇暗得发紫，双目紧闭，躺在床上悄声无息。
燕心在塌边落泪，六哥安抚着她，燕扬在床前焦头烂额。
“解药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吗？”
明澜摇头。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对了阿姊，那个下毒的人有没有透露过来历，或者住处什么的？我们也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燕扬不停地在想办法。
燕心道，“他行踪隐秘，我只知道他是恶人谷烈风帮会的人。”
烈风？
这个名字在燕扬心里炸出一声巨响。
为什么又是烈风，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帮会，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先是明澜、曹禄，再是他和秦封，现在他们已经把手段用在了燕心和一个两岁的孩童身上。
……为什么？
六哥不知道燕扬此时已经心思百转，立刻提议。
“听说烈风帮会现在盘踞在无量山，我们走水路过去不算远，三日就可来回。也许我可以潜入其中问出解药的下落。”
“万万不可，烈风帮会有一批唐门暗中协助，多是死士出身，心狠手辣。我们的人去了绝无生还的机会。况且无量山的神木谷是恶人的地界，没法轻易闯入。”
“可是——”
“绝不能为了苗苗让大家犯险，如果有人要去无量山，也是我来去。”
燕扬没有去听大家的争论。他此刻手心滚烫，仿佛手握那张铜牌——既然它是烈风多年寻找的东西，也许自己可以用它来换取苗苗的解药。
可是他已经向师父保证过，秦封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再和恶人有任何关系，如果他去了，师父能理解他，听他的解释吗？不会再一次误会他吗？
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他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孩子和燕心憔悴的脸，那是他的亲缘，是他最想保护的人。从小到大，都是阿姊在照料不会痛的他，告诉他靠近火会痛，包扎要先清理伤口，陪他一同拜入苍云军，再一起学成踏入江湖。
再恐怖的惩罚他也见识过了，只要能让她安心，哪怕自己再经历几次又有何妨？或者他可以小心些，悄悄去见那些人，完全不让师父知道……
想到此处，燕扬已经下定决心。
“大家不必再争了，我有办法。”
是夜，正是十五月圆。
燕扬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计划，他孤身一人溜出据点，在渡津乘小船到武王城对岸，又在水驿站借了匹快马飞奔去扬子澳码头。船只入港很容易被人注意，想要隐藏自己的踪迹绝不能乘船在码头现身。
他忐忑又心急，那块铜牌在他胸口贴肉安放着，不一会儿就烫得像融化的铅。尽力无视这种不适，他快马加鞭终于来到了码头。
已经进入午夜，原本人声鼎沸的码头空荡荡的，唯有几只陈旧的货船在岸口卸货。不远处有一架奇怪的马车，上面坐着一个带斗笠的男人，静静地一动不动。燕扬下马走到马车近前，车夫掀开斗笠，果然是唐一。
“燕扬，我就知道你会来。”
燕扬捏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去，尽量让自己克制紧张。
“我不是来找你，我是——”
“你是来要姻缘线的解药。”
唐一伸出手，掌心赫然躺着一只透明的琉璃小瓶，在皎洁月光下小瓶内的红色药丸醒目非常。
燕扬惊喜交加，欲伸手去拿，唐一却将解药收回。
“在拿走解药之前我要你见一个人。”
唐一说着，车厢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年轻人现身，两人走下马车来到燕扬面前。
那是个干瘦的老人，灰衣白袖，手拿一柄黄杨木拐杖，看上去已过花甲之年，头发斑白。但精神矍铄，目光熠熠，面容含笑，显得祥和又慈蔼。而他身旁的年轻人自下车就将燕扬从头至顶打量了个遍，眼神警惕，好像对燕扬有所不满。
老人仔仔细细看了看燕扬，点点头，“唉，原来烈儿的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你和你的父亲确有几分相似。”
“……您是？”
“我曾是你父亲的旧部，你就叫我四叔吧。孩子，那块铜牌你带来了么？”
燕扬摸了摸胸口，将铜牌交给四叔，这个四叔莫名给他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他看到四叔将铜牌小心拿在手里，珍视般仔细查看，继而连连叹息，目光已湿。
半晌抹去眼角的泪花，冲燕扬道，“人老了就容易伤感，孩子，你莫见怪。这块铜牌是你父亲早年留下的旧物，也是一把钥匙，如有必要时我会告诉你它的用处。”
四叔将铜牌交还给他，燕扬接过铜牌时又看了看，还是没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你们不是在找这个铜牌吗？”
“我们是在找它，也是在找它的主人。你可知烈风为何叫烈风？烈风自然有恶人谷烈风集的含义，除此之外，你父亲姓燕，单名一个烈字，而风茹正是你母亲的闺名。”
“你是说烈风是我父亲的帮会？”
“正是。”
燕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当头棒喝，又似晴天霹雳从头顶灌脚，让他全身麻木。他一时站在那里动不能动，愣愣看着面前的人，心脏咚咚作响。
四叔身边的年轻人突然开口道，“爹你还和他啰嗦什么，为什么不和他直说？你看看他现在，完全被那些浩气洗了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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