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没有走廊--仅剩一片开阔的广场。断裂的门板、玻璃的碎渣、块状的水泥被吹到四周,环出一个粗略的圆形。
之前被电线绞索收紧压碎的长廊,也被风暴重新开辟。
兜兜站在正中,朝四处看了看。被他打了巴掌的楼中女巫已经消失不见,仅仅剩下地上深红的碎块和肉渣:
“啊?是不是下手太快了。她说不定有什么新招数?我都没来得及看。”
刚刚的那巴掌,应该已经把楼中女巫彻底拍碎了。至少,在四周的狼藉里、根本看不着她的身影;只有四溅的体液与肢体残片:
但这一切尚未结束--
兜兜只觉得内心愈发沉重,都快要坠进胃里。
“唔--我明白了。她能够影响别人的情绪,搞得我心情也不好...死人都不够阳光嘛。”
他感到了楼中女巫留下的微妙情绪,像喷在手腕上的香水、怎么都挥之不去--
“诶...”
掌心传来古怪触感,让兜兜低下头:
在那里,些许的粉、白、红正在升起--好像有看不见的细线,在牵引着它们重新汇聚。这些脑组织、骨粉与血液,原本应该宣告着楼中女巫的彻底消失。
它们飞快地盘旋,集聚:
相互缠绕、黏合,重组。
先是简笔画般的线条,接着沙塔似堆砌、从足骨开始逐渐凝聚成型--
楼中女巫的朦胧轮廓,又一次在兜兜面前出现。
兜兜用手捏住下巴--这次复活,他还真没想到:
“现实生活里头...真有这种超自然怪物啊?杀不死嘛,都把你捣成粉了;这样也不行?《木乃伊归来》喔。”
兜兜心中萌生出些许不太舒适的兴奋。他对这样的怪兽抱有好奇,但同时也变得让击败对方像是解题、不能单单依赖纯粹的暴力和宣泄--现在的体验,稍稍带上了些完成暑假作业似的色彩。
但旋即,他便把这些郁闷清出脑海、发出两声干笑:
“哈哈!我就喜欢挑战。”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但气氛都酝酿到这了,兜兜觉得这是条相对合适的台词:
而且经常鼓励自己,对保持良好心情来说十分重要...尤其是在这股楼中女巫带来的压抑气息里。
兜兜忽地伸出五指、掐住对方还在重组的颈骨,另一边手挠挠头皮,终于想出了个认真的提案:
“哎,如果我把你嚼碎了吃掉;你会从我肚子里跑出来吗?”
“算了,怪恶心的。实在不行再试吧--”
他松开抓紧楼中女巫的手、把十指交叉,用力地活动起了手腕和肩膀。
---
显示屏中满是雪花,已经无法观察战场。
“--科长!现、现在怎么办?还要...还要再投喂吗?”
操作员结巴了,再也顾不得面前的显示屏、将整个身子转了过来,对着科长的侧脸。
而科长仍旧如之前一般无二,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屏幕中嗡嗡的闪动--像一尊蜡像,似乎眼下的境况不过是观赏中的电影。
但她忽地笑了起来,没有半点声息、身体却笑得颤抖。
缓慢却又清晰的回答,最终还是从紧抿的唇线里传来:
“献祭。”
...
操作员的眸子睁得滚圆,嘴巴也惊骇得大张。他把手扶住操作台的边缘,想要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
“可是--”
砰!
他的抗议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子弹从操作员的太阳穴里射进、又从另外一边穿出,打进地板。
砰。
又是一声枪响;另一边的操作员也倒下了。
科长把配枪收回西服内袋、随手拨开操作员软倒的尸体,把嘴凑到麦克风旁边。
身后是夺门而出的急促奔跑、办公椅被掀翻倒下、大门摇摆撞击的声音--剩下的操作员全都逃出了总控室,但科长头也没有回上一下:
无论他们逃到哪里,是生还是死,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转动旋钮,调整着整个广播系统的音量;因为佩戴牙套,她的声音带着些类似大舌头的含糊: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现在开始对[楼中女巫]执行献祭程序。”
“你们都经过训练,知道该怎么做。”
“开始回忆最爱的人吧--想不起来的,就死:没有爱过的人,又何必活下去?”
说完,科长解开衬衣的衣领、用力清清嗓子,郑重其事:
“啊--啊--啊--”
她张大嘴,像练嗓似的、发出尖细的声音;等到终于满意,科长把麦克风整个抓到嘴边--
接着,她唱起奇异的歌谣:
“Dodo, l'enfant do...”
不是汉语,曲调柔软缓慢、像是哄婴儿入睡的曲子:
“L'enfant dormira bien vite.”
声音粗哑又干涩,拉长的尾音像是在锯木头;与悦耳毫无关系可言。甚至不带有感情,如同对着稿子念诵:
“Dodo,l'enfant do...”
这是首简短的摇篮曲,转眼便唱了一半--
咔哒,咔哒:肢体跟椅子撞击的声响。
科长身边那两具操作员的尸体,忽地开始抽搐。明明大脑已经被子弹破坏,神经系统却似乎还能运作:他们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掩在嘴前。
噗嗤!
伴着撕裂似的声响,操作员尸体的衬衫中央破开大洞、纽扣随之迸开。
呲拉拉拉拉:
两位操作员的腹部忽地鼓胀成小丘、如同怀胎十月,接着从肚脐中间开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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