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近郊，一辆警车正沿着高速向市区内行驶。
方天锐打开车窗，右手握紧方向盘，左手从裤兜内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扭头问向副驾驶的一名女子：“洛医生，介意吗？”
洛樱皱了皱眉，冷声说道：“不介意，不过开警车还抽烟，当心被好心市民举报。”
方天锐想了想，又把烟放进了兜里，闷声道：“这个案子性质太恶劣，省厅给局长的压力太大，一层层传下来，到我这就是限期3天，刚才在现场，光顾着检查炸药和雷管丢了多少，压根没想起来抽烟……”
“现场是炸药仓库，想起来你也得敢抽啊。”
方天锐干笑着挠了挠头，“……话说回来，现场尸检有结果了吗？”
“两名死者，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11点到1点之间，一名死者叫李小江，东城煤矿仓库看守员，死因初步判断系颈骨折断；另一个叫李东明，是李小江的叔叔，东城煤矿仓库主管，双手肘部和双腿膝盖处粉碎性骨折，身上有三十七处切口，致命伤是颈动脉被切断，失血过多而亡。看样子，死前受过非人的折磨”
方天锐沉吟了一下，“听起来是真的很惨……”
“从死者的出血量看，颈动脉被割开之后，出血量远远达不到正常人的标准，可见身上其他伤口已经流干了他身上大部分的血液，即使最后不补这一刀，那个李东明应该也很难熬过来。”洛樱点了点头，“综合判断，无论是骨折位置还是下刀手法，凶手的折磨技巧，或者说是刑讯技巧都相当娴熟，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最起码也是有过大量的刑讯经验。”
“啧啧，要不是知道李东明这叔侄俩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真有点儿同情他了。”
洛樱扭头看了看方天锐，眼神中有些不解。
“库存炸药数量不对，库存炸药和登记记录上的缺口很大。知道前一阵滨城的银行爆炸抢劫案吗？”
“听说了，一伙儿嗑大了药的匪徒利用炸药炸开金库，抢了二百万现金，逃跑前在银行内部和现场人质身上设置了大量炸药作为要挟。逃跑过程中居然还主动与警方交火，交火中也使用了大量爆炸投掷物，最终导致连锁爆炸，死伤数十人……你是说，那伙儿劫匪用的炸药和这里有关？”
“应该就是从这里出去的！那个案子的劫匪全部被炸成了渣，线索断了一大半，经过滨城警队那边的事后分析检测，劫匪使用的是矿用铵梯炸药，目前全国范围内的所有大小矿山都在集中核查炸药库存情况，李东明昨天刚刚进入我们的视线，今儿就被装进裹尸袋打包了……”
方天锐指了指后座上一本被证物袋包裹的棕色笔记本，“这本儿应该就是李东明倒卖炸药的私账，从他桌子下方的夹层里搜出来的，我仔细看了看，他近一年来偷着卖了五次炸药，上个月他刚卖了三十公斤铵梯炸药，二百个雷管和一大批导火索，滨城爆炸案所用的炸药有很大可能就是从李东明这孙子手里流出去的。炸药库存我也派人清点过了，刨去他账上有记录的，目前还有至少二十公斤铵梯炸药和一百根雷管下落不明，很可能就是就是凶手拿走的。”
洛樱点了点头，“怪不得你说压力大，滨城刚出了建国以来罕见的重大恶性案件，现在但凡跟爆炸品沾边的案子，都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这个刑警队长。等回到局里，我会尽快再做个详细的尸检，看能不能提供其他线索。”
“谢谢你，洛医生。”方天锐扭头看看了洛樱，脸上露出一丝惭愧的神情，“说起来，洛医生，还没有正式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一年前，那会儿你还在中心医院，我们队里有个兄弟在追捕毒贩的过程中出了车祸，是你救了他……”
洛樱想了想，“你说的是张峰张警官？”
“嗯，老张跟我同批进的警队，一起出生入死快二十年了，我当时在外省出任务，没赶回来，后来听队里兄弟说，要不是你手法高超、处置及时，老张很可能就没了。”
洛樱沉吟片刻，“很遗憾，没能保住张警官的腿……”
方天锐无奈地笑了笑，“人力有时穷，那种情况，能保住命就比什么都强，虽然老张退了，但最起码我们逢年过节还能一起喝顿酒，总比没了强，总比没了强……”
洛樱沉默不语，做医生十几年，还是外科医生，对生死早已麻木，很难再产生过多的感慨，不过看着方天锐沧桑的面容和脸上的神情，心里也多了一些理解。
方天锐半天没听到洛樱说话，扭头看了看她，又道：“至于中心医院后来发生的事儿，很抱歉，我也是最近才听说，没能帮上忙……”
洛樱一脸冷漠地说：“医闹这种事儿，我见的多了，你们刑警队也做不了什么。况且，面对舆论压力，医院也是需要有人来背锅的，呵呵，有些事儿、有些人是经不起考验的。”
“我听说是那个姑娘的父母为了孩子出嫁能多拿彩礼，不想身上留疤，坚决不同意手术，导致最终没办法抢救过来，出了人命还倒打一耙？”
洛樱冷笑：“所以相比活人，我现在还是更喜欢和死人打交道……”
“洛医生，你又何必……”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方天锐的话，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人，皱了皱眉，按下免提，一阵焦急的说话声从手机中传来：
“方队，您在哪？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小李？我和洛医生刚从东城煤矿出来，正在回市区的高速上。”
“刚刚接到报警，有一伙匪徒闯进了中心医院，挟持了大量医生和病人！”电话中小李顿了顿，“那伙儿匪徒至少有五人，不仅各个持枪，而且疑似携带了大量爆炸物，目击者称匪徒身上可能穿了自制的爆炸背心。目前局里所有兄弟都去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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