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林桑槐终于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一歪就向后倒去。
他身后那五个家丁连忙七手八脚把他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口,好半天都不见醒转。
屏风后,李三儿和李昂听得是面面相觑,脸上表情都异常精彩。
李三儿听的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骂道:
“嘿,少爷,往常我只知道林家二少爷不是个东西,怎么听大人这么一说,感觉这林家竟然是高阳县百姓这些年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这帮缺德的,挨刀的,五百里地没有人家他么的都是狼掏的!您看着吧,不出三天,林家的地和房子要是没人烧,我亲自带弟兄去把他们狗日的给燎了!”
李昂听的也是满脸惊讶,他倒不是惊讶于林家背后竟然可能藏着这么多龌龊事儿,而是惊讶于李怀德轻描淡写给人扣屎盆子的功力,自己这个父亲当真不是一般人。
没错,在李昂看来,李怀德说的这五点,一桩桩一件件或许都能和林家扯上点儿关系,但是稍微深入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些事儿完全没有事实基础,九成九都是牵强附会而已。
其一,昨夜闯大牢的是李昂自己,根本没什么劫狱的人。
其二,凌江三鬼当初确实是在那赌坊中露的行迹,但下场赌的明显是“白面鬼”张敬贤,张敬宗是后来才到的,因为轻功没有张敬贤利索,被赵捕头一棍打折了脚腕才没跑了,但是这些百姓却不知道。
而且从李昂刚穿越的时候听到的张敬邦和张敬贤的对话,很明显好赌的“白面鬼”张敬贤在这个小团伙里地位是最低的,他身上不可能会有太多的银子,最后大部分银票在张敬邦死后,都落在了李昂手里,约莫有三四千两,就藏在李昂床头的枕头里,所以根本谈不上通过赌场转移赃款。
其三,梁慧福确实做了好几起案子,但城西没有失窃的大户人家并不是只有林家一家。而林家之所以没失窃的原因,与其说是和梁慧福有勾结,倒不如说是梁慧福被抓的太早,真要让他再折腾个把月,很可能城西所有大户都会被洗劫一遍,李怀德故意混淆了事实,泼脏水的用意十分明显。
其四,谁也不知道公文今早就会到,李昂也只是觉得昨晚机会不错而已,完完全全就是巧合。
其五是最让人无力吐槽的。被打劫那些大户,什么丝绸,贡酒,皮货,药材,从原料到行销,从产品到市场,都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高阳县能自给自足的,想要打开局面,必然是要在整个东山路甚至是其他路之间频繁运输才能周转的起来。
而林家的生意是粮食,之所以他们家是高阳县第一大粮商,完全是因为林家的地最多,粮食产量最大,且先后经历了几辈人的经营,才有了现在这一家独大的局面。
粮食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算是最基础的通货,无论是朝廷赋税还是劳役都可以用粮食替代,市场需求自然不小,因此林家完全能够做到自产自销,绝大多数粮食都能够在本地直接消化掉。几乎不用长途运输,最远的庄稼地也就离县城七八里,比起其他那些大户来,林家的粮食被山匪打劫的风险小的不是一星半点,几年来少有被劫完全符合常理。
不用说,这些肯定是昨天夜里闯大牢事件之后,李怀德和吴辉早就预料到林二公子一死,林家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因此想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必须先声夺人,这满满一盆脏水泼过去,林家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过李昂却并不认为李怀德做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他已然确认过林家上上下下这些人灵魂的成色,说是罪孽深重都是轻的,从结果倒推,李怀德这番做法完全算不上冤枉好人。
李昂看的自然是十分透彻。但无论是对堂下的衙役还是外面的百姓来说,因为信息不对等,这一番话的可信性就直线上升。
当着好几十人的面儿,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屎盆子往林家脑袋上扣,还不给人家还嘴解释的机会,直接气到吐血。就算回头林桑槐缓过气来,想解释,说给谁听?谁又会真的信?
都说官字两张口,浑身都是理,这话在这样的世道还真是不假。
想到这里,李昂不由得低声自言自语道:“你们这帮玩战术的心都是脏的啊……”
刚才还在一旁哭闹不停的刁老太太见林桑槐昏死过去,登时手脚并用爬到了他身边摇晃着林桑槐瘫软的身体,同时嘴里还不住地惨号起来。
“知县逼死人命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李怀德,我林家何时得罪过你,你莫不是非要逼我林家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此言一出,李怀德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哼!刁氏,我念你年事已高,因此你两次三番口出狂言、咆哮公堂,本官未曾与你计较,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且不说今天这些事儿和你们林家到底有没有关系,就说你前些日子在堂上叫嚣什么‘那些下贱人的性命如何和你家孩子相提并论!’,你家那林二,一无人性,二无德行,三无才学,四无功名,于家无益,于国有损,所做之恶罄竹难书,所犯之罪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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