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地时候他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手指细细的软软的，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想起她到底在自己床上，便睁开了眼，“怎么了？”
“吸血鬼。”她继续摸他的脸，“你只有十六岁……不，十七岁了，你过过生日了，你十七岁了。”
“是，我十七岁了，我是个吸血鬼，”他笑着搂紧她，用自己的脸颊摩擦她的，“需要依靠少女的鲜血才能永葆青春的吸血鬼，不过我和他们不同的是，”他亲她额头，“我有一个固定的小姑娘呢。”
“别人的血液没我这样有效，”她仍由他搂着，“我流着你的血，还有人鱼，精灵什么的。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血对你这样有效的缘故，我觉得别人像是一味药材，而我已经是熬制成型的一种即用魔药。”
“嗯，”他答应着，“你是我的魔药。”
他离她远一点，好做出夸张地表情和动作去打量她的脸，“你是我离不开的魔药……你是不是血管里流淌着迷情剂呢？”
“那就可怕了，说起来，”她笑起来，“你的迷情剂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你的味道。”
“撒谎，迷情剂会是你喜欢的东西味道，你只能用你闻过的气味去描述它，我才不相信我把你弄出来后有谁给过你迷情剂。那么你接下来也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见过我就知道我的味道是什么了。”
她笑嘻嘻的，知道他不会说实话只会继续这样和她暧昧便也不追问了，只是拿手指去碰他的脸，“你永不会变老了？”
她指尖所触的肌肤光滑白皙，一条皱纹都没有，是青春的，是充满着活力的。
与她不相上下。
“永远不会了，”他笑，“这就是魂器的好处。”
“不会变老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他随即反问她，“你害怕变老吗？”
“还行，”她说，“想想一下，你现在十六岁，有些人说身体发育会在十八岁停止，也有些人说二十岁停止，按理来说，你这个身体还不够成熟……”
“我很成熟，”他低声说，“你想要看看吗？”
他觉得她不会失望的，而支持他这种想法的则是他日常的观察，以及他早上起来总会觉得裤子有点紧这件事实。
但是她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你不会再变老了，不管你现在什么样你都不会再变老了，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她粲然一笑，“汤姆，有一天你和我一起出去的时候我可能会看起来像你奶奶！”
但她马上又接着说，“或许我不会像老奶奶，你知道，很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变老就死掉了。”
……
她总有法子把那种旖旎的气氛给毁掉。
“你不会看起来像老奶奶的。”他搂着她，“只要你有一个魂器，只要你像我这样有一个魂器……”他把嘴唇靠近她的耳朵，用极轻极柔的气声说，“你就不会老，也不会死，那样……”
那样你和我就会一直在一起了……
他几乎快把话说出来了，可是随即，他感受到了恐慌。
那句话太不假思索了，太像真的了。
真到令他自己觉得恐慌。
他僵硬着四肢，而她拿手摸他的胳膊，“那样这个世界上就有两个我了，”她依然笑嘻嘻的，“那样我就可以多有点时间陪你了。”
“对，”他稳着心神，“那样你就可以多陪陪我了。”
“不要，”她总是改变自己的想法，“两个我太多了点，一个就可以了，只有一个的我是独一无二的，你们谁都喜欢我，两个我要是存在着的话，你们总会对某一个多一点偏爱。”
“不，”他低声说，“你什么样我都只爱你一个……”
“一定会的，”她注视着他，“要知道，就连父母都没有法子完全平等的去爱两个孩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情绪很低落。
那么我呢？我和他谁更重要？
我和他之中你又更喜欢谁？
然而她又在被子里滚了滚，正好靠在他胸口，把耳朵埋在他胸膛上听心跳，同时问他，“做魂器疼吗？”
“还行吧，可以忍受，”他搂住她，“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她拿手摸他的胸口，“灵魂分割的话，疼吗？你在别人面前总是很坚强的样子，什么都会也什么都不怕。可是我不要你那样，”她吻他下巴一下，“疼就告诉我，你我之间一直没有秘密的。”
她一直盯着他，过了好一会也不肯移开视线。
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
“说不上来，”他低声说，“疼，但是不是肉体上的那一种，你觉得有一部分从你身体里出去了，但是那一部分随即拥有自己的思想……不，在最初的时候我很混乱，我觉得我分离出去了一部分灵魂，但是随即我就意识到，不，不是我分离出去了一部分，是我被分离出来了……不，最开始那种感觉没有这样糟糕，没有这样强烈，现在最强烈……”
在不知不觉中外界过去五十多年，最开始你以为你和本体是平等的两片灵魂，可后面你逐渐意识到，不，不平等，怎么会平等呢？
在分裂出来的那一瞬间你就该明白的，他有身体，有未来。
而你有的是什么？
是与虚幻毫无差别的过去与狭小的栖身之地。
没有身体的灵魂有什么意义？
你不过是他人的物品，哪怕那个他人和你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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