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遥望着因自己一个念头而大变样的大汉皇太后宫城,梁王刘武不无自豪地问:“汝可知王叔因何起意,修造‘新池’?”
阿娇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王叔至孝。”
“至孝……”梁王莞尔,拍拍阿娇的后脑勺摇着头道:“寡人岂敢称‘至孝’乎?”
正视着女孩那双明澈流光、会说话也似的大眼睛,大汉国最有权势的亲王感慨万千地叹道:“母慈之恩,虽肝胆涂地,何足报之于万一?”
‘肝、胆、涂、地?!’所有华夏族的孩子都是按孝道要求教育的,但这四个字过于形象,让馆陶翁主听了无法不产生某些血腥的联想,不自禁的就是一个哆嗦:“……”
梁王当然还是没察觉到。审视着前方干干的池子和池边半圈的廊桥,刘武渐渐地陷入到自己的回忆和思绪之中……
“阿娇……知否,知否?吾家……嗯,汝母、汝大母、寡人与天子原居代国。”拿过小侄女的小手,梁王叙述起往事,悠悠地轻轻地,那些尘封已久被许多人刻意忽略或者遗忘的——往事:
当年吕太后驾崩后,功勋大臣以‘诸吕之乱’的名义发动政变,废黜了汉孝惠帝的儿子少帝,将少帝和少帝皇后吕氏一并偷偷处死,把吕氏一族不管男女老少都灭了。
然后,放着汉高祖刘邦的长房齐王一家子不理不睬,汉室公卿们从代国迎来了代王刘恒入京称帝。长公主和现在的天子梁王姐弟就是在那个时候跟着父母,从千里之外的代国王宫迁居长安皇城的。不多久,母亲窦氏被封为‘皇后’,长兄刘启被封为‘皇太子’,而刘武和姐姐刘嫖也成了大汉的亲王和公主——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富贵,人人都羡慕窦皇后母子幸运之极!
“然则阿娇,须知……”刘武的唇边逸出几分嘲笑:“世……事……无常!”:
可惜,人无三年好,花无百日红!
好日子没过上两年,朝廷和后宫的问题就开始层出不穷。外面的朝局,继匈奴入侵之后,大汉内部好几个宗室封王起兵造反。内宫之中,庶皇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父皇的宠妾爱姬一串连着一串,到后来甚至连男宠都冒出来了,折腾得天下共知。
顾忌着侄女还小,梁王尽量选简单的辞藻和方式解说,没落下要点,倒也说得有声有色:“民间曰,老父怜少子,男儿爱后妇!”
偏偏这时候,窦皇后染上眼疾,双目失明——彻底失宠!勋贵们大臣们之中,骑墙观望者有之,计较待机者有之。有了异心不肯等的,纷纷在各个小皇子名下做势力集结……
色衰爱弛的窦皇后,没有强力外戚支援的窦皇后,委曲求全,忍辱伏低,守在椒房殿内运筹帷幄,带着儿子女儿里里外外周旋了——近十、五、年!
孩子都是爱听故事的,娇娇翁主被梁王舅舅的回忆录迷住了,听得目不转睛!
“阿娇,阿娇……”话到一半,梁王几乎忘记了叙述对象还是个孩子,发出无限的感慨:“储君之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若无阿母,绝无吾姊弟三人之今日。”
‘呀?!大母好伟大哦,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难了……’阿娇明眸闪着星星,对窦太后的敬爱更上一层楼:“王叔阿大得母如是,何其幸也!”
‘水到……渠成!’顺着侄女的话头,刘武笑吟吟往下问:“阿娇得母如是,幸否?”
“幸!幸!!”听到提及长公主阿母,阿娇顿时更带劲了,抓着梁王叔的臂膀叽叽喳喳夸个不停:她家阿母可好了,对她对两个兄长是无微不至的关怀。要什么给什么,有问题全兜着。除了每天逼她喝药膳鸡汤,完美程度百分之一百——当然她也知道喝鸡汤是为她好,只是一天不落喝几年,太腻了……
板着手指头将母亲的优点数啊数列啊列,陈娇用尽所有知道的溢美之词来表达对阿母的感情。
阿娇正说得高兴,
听众梁王叔突然轻轻地来了一句:“阿娇,汝从姊姱……幼龄……失母!”
虎年劲尾·虎虎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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