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拢入长袖,胶东王一脸郑重地向鲁女问道:“阿鲁,大母安好否?”
鲁女听了,赶紧躬身万福:“禀大王,皇太后安好。”
胶东王欣慰地点点头,又问:“姑母……万安否?”
鲁女再次道福,致谢,回道:“禀大王,长公主万安。”
“幸甚,幸甚。”小刘彻扯开嘴,笑意咄咄:“如此……从女弟君安在?”
“禀……大王,”鲁女抿嘴忍了又忍,好不辛苦憋住,指指一处边门:“大王,馆陶……翁主……”
话没说完,胶东王刘彻就冲了过去,哪里还见得到刚才问候长辈安康时的规仪整肃?
一屋子宫娥皆掩口轻笑——其实,这样毛毛躁躁的,才象个孩子嘛!虽然,小大人的摸样也可爱。
.
边门之外,走道曲折,衔接往复犹如迷宫。
刘彻跑跑跳跳,很快就来到一间素帷低垂的广室。隔着帷幕,可见广室一半露天,一半室内。二十多明宫娥内侍垂手两厢,看顾着几只铜炉和一长列鱼鹤灯。
门口跪侍的宫人见胶东王驾到,立即将帷幕向两边拉开,用组绶系起。
刘彻跨步而入,见室中的莞席上铺着细密的蒲席,蒲席上再有两层熊皮褥子。正中是胡桃木的矮案,两侧一边是窦表姐和阿娇,另一头是胶西王刘端。三个人面朝外,对着外面指指点点,不知在聊些什么。
胶西王刘端没有戴王者的金冠,只用一顶乌纱小冠束发。冠上横插一只白玉竹节簪,与身上银白色绣飞云纹的织锦相映,更显得这位程夫人的小儿子黑发如漆,眸光如星,如琢如磨,矫矫不群。
寒冬时节,年少的胶西王却手执一把金骨折扇,慢悠悠摇着:“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呀!”
窦表姐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看刘端:“大王欲远行乎?呀……胶东大王……”
几个人闻声回头,这才发现刘彻来了:
“大王……”
“阿彻……”
“弟君……”
刘彻逐个儿打招呼,走到女孩子们身边就势坐下来——坐在阿娇和窦绾之间。
见状,胶西王眸光一冷,不动声色地别过头。
窦表姐接着前面的话头,问道:“天寒地冻,大王因何于此时远行?”
胶西王刘端展开扇子,摇摇:“胶……西……国。”
“胶西?”阿娇和窦表姐异口同声,讶然互视:‘为什么要跑去封邑?还在这样的大冷天……留在京城不好吗?’
如墨画的长眉微颦,随即又飞扬张开。
胶西王的折扇轻敲案面,一下,又一下。动静之间,轻盈曼妙有如一只在碧绿湖面翩翩游弋的白天鹅:“愚兄奉皇命,王胶西。岂敢贪恋安逸,久居京师?”
窦贵女如玉的面颊,红了。
低眉偷撇胶西王,窦绾柔声细语地劝道:“大王尽心王事,乃万民之福。然则正月苦寒,大王或可稍事延,至‘如月’,仲春之时……”
“噗嗤!”阿娇隔着小方案,有趣地瞅瞅胶西王表兄,侧头就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咯……正月去,桃月归,嘻嘻,妙哉,妙哉……”
扭身扯扯胶东王表兄的袖子,飞快地眨眨眼,回过来面对胶西王刘端,依然“咯咯”不止。
刘彻大乐,捏捏娇娇表妹的小手,装模作样地好心好意揭穿异母兄长的真面目:“正月地冻,车驾易行。彭祖阿兄巡视国都之行,往返之间仅三十日。胶西王兄嘛……双月足矣。”
说得煞有介事,其实不过做做样子。
上个月刘彭祖也说要回自己的王国,可在国都王宫住不到十天,就启程回长安了。当今天子的亲生儿子中,除了那个极端不被父皇待见的长沙王刘发,其余已封王的皇子们去封国只是做做远途旅行兼游览风光,充其量是堵朝臣们的嘴罢了——按制度,封王们应久居封国,无天子诏书不得入京。
挑挑眉不搭异母弟弟的茬,胶西王向陈表妹伸出一只手,柔声唤道:“来,阿……娇……”
少年亲王的身躯,还略显纤细单薄。长眉如鬓,星眸迷蒙,娟秀的面庞恍如夏夜的银月,皎洁而明媚。举手投足间身姿婉约,风度柔和,是一种介乎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魅力……
窦贵女怔然。兀然垂首,不敢多看;终究舍不得,从密密的睫毛后偷偷窥。而阿娇,早一把甩开刘彻的手,绕过矮案投奔温柔漂亮的胶西王表哥去了。
“从兄,”阿娇紧挨着胶西王坐下,搂住刘端表兄的胳膊欢欢乐乐地问:“从兄唤娇娇……何如?”
“阿娇细君……”胶西王拉过表妹的小手拍拍,轻轻问小表妹有什么想要的没有:“凡从女弟所述,愚兄尽取之。”
“哦……”话毕,突然想起在场的还有窦家表妹,胶西王转头又补充了一句:“阿绾细君,若有所需,亦尽可言之。”
窦表姐含羞,低头不语。
阿娇小嘴张成圆形:“从兄,可……当真?”
胶西王意气风发,拍着胸脯保证:“虽赴汤蹈火,死无辞也。”
‘糟了,端从兄把话说得太满了。’窦绾有意提醒,可不知道从何着手,干着急。
“从兄美意,阿娇感怀于心。”那边,馆陶小翁主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开口:“娇娇别无所求,所思者仅二……”
刘端做了个‘请’的手势:“细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