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花微轻轻的从半空之中落下来，浅碧色的桃花裙在风里飘扬，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那道身影，漆黑的双眸凝结霜雪。
她在离那道身影不远处停下来：“起来吧，不要装了。”
空气里传来那么明显的呼吸之声，让她想忽略这个“昏迷”的家伙都不行。
那道身影却以为她是在诈她，依旧一动不动。
顾花微反而觉得有些好笑，笑问：“莫非你还想吃吃冰刃的苦头？”
听到这句话，地上的黑影终于动了动脏兮兮的脑袋，似乎是想要爬起来。
“你还记得我是吗？”顾花微看着她的动作，声音很轻很轻，“你还有理智和感知就代表没那么容易入魔。”
那道身影终于爬起来，漆黑的脏污袍子遮住了她的身体，可是那瘦的几乎只见骨架的肩头还是让她看起来瘦骨嶙峋的如同老妪，她听着少女轻柔的声音，缓缓的偏过头，脏兮兮的脸上一片血污，凝结在脸上的东西恶臭的令人发呕，顾花微抬眼看过去，只能看见她那张看不出来模样脸上两个黑漆漆的，如同黑洞干涸一样的窟窿，那窟窿在她的脸上看起来骇人至极，比地狱的阴司还让人惧怕。
那双窟窿直直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丑陋的被破碎的鼻头重重的在空气之中嗅了嗅，她忽然露出一个快乐的笑意来，咧开紫黑色的嘴唇，只能看见嘴巴里那两排发黄的牙齿。
她柔柔的用粗狂的嗓音喊了一声：“顾花微，是你吗？”
顾花微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在那一瞬间，竟然有过一刻的颤抖，被那一声近乎温柔的称呼，她竟然还，记得她。
“你还记得我。”顾花微的回答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我自己？”那道声音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我就是我自己啊。”
“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名字？”瞎子的嘴里发出一阵傻兮兮的笑意，“大娘说了，我不需要名字，我就是她的狗，会汪汪叫唤的小畜生，你就叫我小畜生吧。”
顾花微捏紧拳头，淡漠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痛恨：“不，你的名字不叫小畜生，你叫余乐，年年有余的余，快乐的的乐，寓意是，希望你每一年都可以富足快乐。”
“余乐？”瞎子麻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欢喜，“这是我的名字吗？”
“嗯。”
“我也是个有名字的人了，真好。”余乐高兴的鼓了鼓掌，两只没有血肉的干枯手指头碰在一起发出干巴巴的声音。
顾花微见她并没有完全的丧尸理智，缓缓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余乐偏了偏头，想要凑近顾花微，浑身的腐臭味让人几乎忍不住反感，可是顾花微一动也不动，任由她的靠近，余乐脏兮兮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来，她用鼻子在顾花微周围闻了闻，恍然大悟：“因为你的味道啊，只有顾花微那个笨蛋才有这样让我流口水的味道，要知道，没有小畜生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那么，蔡大娘，也，是吗？所以才会对她那么那么的好？
顾花微并不想去深究这个答案。
“那你现在过得好吗？”
“好啊，”余乐脸上露出一个痴迷的表情：“大娘每天都会带我去黑漆漆的洞洞里给我吃的，有嫩嫩的小孩子的肉，还有院子里最强壮的厨子的肉，都很好吃哦，你要不要，晚上一起好不好？哦，不行，”余乐苦恼的抓了抓几乎全是泥土的头发，“小畜生要有两个月都没有肉肉吃了，我要去找王上……”
提到“王上”，她嘴角的微笑加深：“大娘说了，只要找到王上了，就会给我多多的肉吃，不会让我当饿死鬼，会让我好好的上路，我很高兴，可是‘饿死鬼’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顾花微颤抖着手，不敢去触碰余乐的脸，整颗心揪在一起，唇角轻启：“那么你想要快点找到王上吗？”
“当然了！”她的脸上一片期待，然后又有些委屈：“大娘虽说每次给我肉吃，可是太少了，我吃不饱，我好想吃饱。”
“好。”顾花微抬起手，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的碰上她的头发，替她整理头发丝里的肉骨头还有沙子，“那我帮你好不好？帮你快点找到王上。”
余乐脸上一喜：“好啊好啊！”可是转瞬眼角一片纠结，郁郁道：“可是东西只有一个，在我手里，你要是没有，是找不到的。”
“把东西给我，你自己出去找东西吃，我会在一月半月之后在这里等你，告诉你消息。”她不想从余乐的手里把这个东西抢出去，那样蔡大娘就一定会知道，那个东西已经丢了，虽说不至于会查到她身上，可是她还是想要保守打算。
如果余乐可以和她合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不行！”余乐后退一步，脏兮兮的头发在顾花微的手里被撕扯下一缕，她恐惧的摇摇头：“不可以不可以……大娘要是知道了，她会惩罚我的……不行，很疼，小畜生受不了……”
“她不会知道的。”顾花微循循善诱，字字戳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你只要一个半月不出现在她身边，她不会知道的……”
“不……”
“而且，你不是饿吗？你可以到出去吃东西，我会帮你的，你说好不好？”
“不，不行，”余乐动摇的摇摇头，犹豫不决，黑黑的小脸纠结在一起，“如果大娘发现了……”
“她不会发现的，”顾花微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你不相信顾花微吗？你不是说过顾花微是你见过的最好的人吗？你不要相信她吗？”
“我相信她。”余乐的一双黑窟窿对准顾花微所在的位置，声音轻轻的，带着破碎的沙哑：“可是顾花微可以保护我吗？如果小畜生出事了，顾花微是不是可以回来保护我，会带我走？顾花微不会的是不是……”顾花微她不会救一个曾经对她心怀不轨的家伙的。
少女静静地注视着已经有些疯癫可是却并没有无药可救的余乐，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善良多愁，她笑了笑，还是和以前一样明媚温暖：“只要你把东西给顾花微，顾花微就会一直保护你。”
“顾花微对天起誓？”
“顾花微对天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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