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屈落一进班就察觉到了班里微妙的氛围。平日里，大家望向龙容的眼神是崇拜的，而现在他们看向他时，眼睛里带着一种藏不住的探究和恐惧。
那点已经褪了色的过去，有这么重要吗？暑假前的他和现在的他，明明是同一个人。
那是历史，但是不黑。
韩屈落不觉得龙容做错了什么，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被生活戏耍了的可怜虫。但凡有人肯给他点别的选择，他都不会走到那一步。
韩屈落刚坐下，铁翰就巴巴地凑过来了，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韩屈落被铁翰盯得心烦，没好气地将他拨远了些。
思量再三，铁翰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龙容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在铁翰心里，龙容是个外人。当这个对自己兄弟心怀不轨的外人被扒皮的时候，他心里甚至闪过一瞬间的幸灾乐祸。
韩屈落本来就因为龙容的事儿烦着呢，看见铁翰幸灾乐祸的模样，心里更恼了，没好气道：“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铁翰听出了韩屈落语气里的不痛快，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老韩，离那些人远点吧，你跟他们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韩屈落挑眉问道。
铁翰被他这么一问，突然就词穷了。想了一会儿，认真说道：“你是正经人。”
“噗——”韩屈落差点被口水呛到，当即转身远远地冲龙容招了招手，大喇喇喊道：“龙容，铁翰说你不正经。”
铁翰：“......”
闻言，龙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几分，他淡淡地瞥了韩屈落一眼，垂下脸不再理他。韩屈落见龙容又被他逗得脸红了，心里一下子放晴了，连带着前一天大战键盘侠的疲倦也一扫而光。
韩屈落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龙容床上多了个帘子，那条帘子像是特地给他挂的一样，将他看向龙容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韩屈落看着那个帘子，越看越觉得碍眼。他撇了撇嘴，不怀好意地走上前去用手扯了扯，拖着长腔调侃道：“龙容，你居然还在床上拉个帘子！老实交代，是不是趁着我们睡了，自己在床上偷偷......”
“胡说！”龙容打断韩屈落，低声喝道。
见状，韩屈落故作无辜，大眼睛睁得溜圆， “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趁我们睡了，自己在床上偷偷写作业。你怎么这么心虚，龙容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你......”
“我什么我？”韩屈落继续厚着脸皮不依不饶，“难不成你当真背着我们在床上偷偷......搞别的事情？啧啧啧，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龙容。”
一边说着，韩屈落一边故作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不过都是男人嘛，也能理解。”
“韩屈落！”龙容一脸恼意，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出去！”
韩屈落闪身躲开了龙容向他掷过来的纸团，将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床上。韩屈落头枕着胳膊仰脸躺在床上，眼波流转，眉眼带笑，“龙容，你的床帘是为了挡蚊子还是为了挡我？”
龙容皱眉看向韩屈落，一阵喉咙发紧，他有些生硬地别过脸不再看他，良久，沉声道：“挡你。”
你可比苍蝇可怕多了。
“为什么？”韩屈落继续追问，“我就这么让你不爽吗？看见我连觉都睡不好了？”
龙容没理他，自顾自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练习册伏在床头柜上写了起来。写了一会儿，感受到斜前方那道殷殷目光，龙容又是一阵心烦意乱，“你老看我做什么？”
“看都不能看你了？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还不能看你了？”韩屈落没个正形，嬉皮笑脸道，“你要觉得不公平，你也可以看我，管够！”
龙容皱眉看着他，忽而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韩屈落，你有时候真挺烦的......”
韩屈落定定地看着龙容，开口道：“有必要这么拼吗？你都是全校第一了，你这么拼让第二名怎么办？你考虑过第二名的感受吗？”
闻言，龙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笔尖不觉微微滞了滞。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姐姐都快大学毕业了吧。刁非虽然成绩不大好，读个大学也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么善良本分的人，这么简单卑微的梦想，叫他毁得一塌糊涂。
刁非和刁亚是刻在龙容骨子里的伤，什么时候触到了，便猝不及防地发作一阵，那种深沉的痛感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千刀万剐。人是他招惹的，祸也是他闯的，为什么毁的却是别人！
他们确实有理由恨他，不光他们恨，他比他们更恨。有时候他甚至会无比歹毒地诅咒自己，为什么当初出事的不是他？白眼狼、扫把星、野孩子……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他一点都不冤。
姐姐当年不止一次劝过他要好好读书，可他哪一回都当耳旁风。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他听一句劝，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拼命读书？
或许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赎罪，他们未竟的梦想，他替他们完成。
......
“龙容？”韩屈落伸手在龙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龙容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韩屈落，冷不防开口道:“如果我说我想读清华，你会笑我吗？”
韩屈落愣了愣，旋即收起了嬉笑，认真道:“我为什么要笑你？这话要是老铁说出来的，我会笑他，但是你是龙容哎，这点抱负是你本来就该有的。”
龙容定定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温声道:“那你呢？”
“我？”韩屈落笑了笑，懒洋洋说道，“跟你比起来，我可就太佛系了，考上哪算哪。北京的学校这么多，肯定不愁我一个，到时候咱哥儿俩都在北京，还能继续一起吃一起玩！读书你比我强，但在吃喝玩乐这一块上你可比不了我，到时候哥哥带你吃遍北京城……”
“哥哥？”龙容皱眉。
“哎！”韩屈落立马占了个便宜。
龙容抬眼看向韩屈落，用一种清淡的威胁语气问道:“谁是哥哥？”
“你，你是。”韩屈落秒怂，警惕地闪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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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那是历史，但是不黑。
归来仍是少年，还是钮钴禄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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