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的硝烟仿佛牵动着整个中国。
而就在明清战于豫章之地，赣江上下，在朱道桦大摇大摆的率领大军进驻已经没有多少活人的黄金堡的时候。
明军打破黄金堡的三天之前。
襄阳府黄龙镇。
黄龙山上黄龙寺，香炉生紫烟，众多虔诚的教徒正在手捧香烛，口颂【弥勒下生经】。
教徒的人数众多，足足挤满了整个佛堂。
粗略一看便有两三百人之多。
而在佛堂内供奉的也不是佛祖。
竟然是太上老君——也就是白莲教分支混元教口中的混元老祖。
谁也不会想到。
就在这群山环绕的密林内，有这么一间佛非佛，道非道的寺庙。
教徒口颂弥勒，供奉的却是混元老祖。
实在是矛盾得很。
白莲教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教派。
白莲教是一种秘密流传的民间宗教，杂拜各种鬼神，它是由摩尼教、弥勒教、道教和佛教等各种宗教混合演变而成的。
一般说法都认为白莲教起源于唐代一度盛行的摩尼教，南宋绍兴初年，吴郡延禅寺的和尚茅子元仿天台宗教义并吸取摩尼教的教义与仪式创立。
以佛教中的弥勒佛代替了明教会的迷摩尼佛。
到元代末年就逐渐形成了以崇拜弥勒佛为主的“白莲教”。
而到了清朝。
随着白莲教吸纳了儒释道之外的所有牛鬼蛇神，他们也就成为了主流之外的“异端”。
崇拜的对象、教义，乃至于教派都开始变得混乱、复杂。
不过有一点是没变的。
那就是天然的“反传统，反主流，反朝廷”。
在寺庙内堂。
一名头上包裹着红巾，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盘腿坐在蒲团上眯着眼睛打坐。
而在左右两侧的几名差不多同样打扮的道人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
终于。
一名面容清瘦的汉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天王，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啊！听说乾隆把清鞑所有的精兵都调到了江西去了，别说在这襄阳府，就算是在河南、陕西、甘肃这些地方，清鞑也抽不出兵来了！”
“而且明朝的天子也领兵到了江西了，现在双方的主力都在江西对峙，短期内绝无可能分出胜负，几十万大军呢，怎么也要打上一两年吧？”
正在说话的汉子名叫齐林，是黄龙镇的大地主，素有慷慨好义的名声。
而被他称为天王的。
则是白莲教混元教派的掌教刘之协。
其父刘松乃是混元教创教领袖之一。
“天王，快快下决心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一名身高不算太高，但是肩膀很宽，身材粗壮的汉子站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难道您忘了老天王的仇了吗？”
说到这里。
那眯着眼睛打坐的刘之协才睁开了眼睛。
半响之后。
开口说道：“必不敢忘！”
其父刘松，在十年前被清廷抓获，凌迟处死！
汉子名为姚之富，是齐林家的家丁。
本是卖艺的武夫。
后信了混元教，一心一意要等待“劫莲将世，涤荡乾坤”的机会。
现在看来。
机会确实是来了。
“这是个机会吗？”
刘之协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而是看向了在坐的第四个人。
一名身穿道袍，但看起来却像是书生，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张先生，您以为...这是个机会吗？乾隆会不会直接放弃江西，掉头领精锐进湖北、四川？”
张先生名为张汉潮。
落第书生，以教书为业。
同样是信仰了白莲教，现在是刘之协的军师——这儒生倒也奇怪。
那些没考上科举的。
许多都去参加造反事业了。
张汉潮沉吟片刻说道：“没有这种可能性，明朝是清鞑的生死大敌，而且现在骤起于广东，清鞑必然要举全力与之对抗，甚至连清鞑皇帝都亲自到了江西了，岂可能一走了之？”
刘之协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确实是个机会了。’
“天王，别等了，襄阳、荆州等地的教众就等您的消息呢，只要您一声令下，百万教众立刻就能夺了荆、襄两府，再掠了两地旗人、地主、鞑子的狗官的财货，裹两府百姓北上，一路裹挟壮大直接打到京师！”
齐林站起来大声说道。
这路子就是走的流寇造反的路子。
直接裹挟民众，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在这个过程之中也能打出一支老兵。
“等京师一下，北方各地传檄可定！那明朝天子若是识相，可以封他做个南皇帝，若是不识相也直接宰了！”
“齐挡头，这打天下可不能这么打...”张汉潮急忙道，“京师城高池深，而且又有百来万八旗，如何能打的下来？”
“那当年李闯王不就打下来了吗？”
“那不一样，那时候李闯王打的是已经快亡了的明朝，而现在这清鞑北方还未见战乱，北京城内也主要是旗人居住，等闲就有十几万壮丁守城，如何能下？”
张海潮摇头道。
“张先生，你以为如何？”
“天王，若是我等席卷川楚，明朝战于南，清鞑居于北，这形式倒是和当年大明灭亡之前颇为相似，只是明清角色互换了。”
“张先生的意思是，现在的清鞑，就是当年的大明，现在的南明，就是当年在关外的八旗？”
“差不多，不过现在的清鞑可没有那时候的大明那么虚弱。”张海潮说道，“因此我们可要吸取李闯王的成功经验，也要吸取他失败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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