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县。
左将军府。
不过现在已经该叫做卫将军府了。
刚回到九原县不久的曹操接见了已经在九原等候有一阵子了的波才。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如今的波才要显得消瘦许多，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但整个人还算有精神。
“来北边这阵子观感如何？”
因为刚回到九原县，都没吃什么就接见了波才，所以曹操也是一边用饭一边随口问道。
而面对曹操的询问，波才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道：“百姓安居乐业，鸡犬升平，很难想象，在几年前这些地方尚是地广人稀的荒凉之地。若天下各州皆能如此，又怎会有太平道？”
这段时间，波才也是北地、朔方、五原、云中等郡四处走了一圈，那些百姓脸上知足安乐的幸福笑容，波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听到波才这么说，曹操满意的笑了笑。
他知道波才基本上已经到手了。
于是他也是继续道：“这些年来，我致力平定草原诸胡，为的就是边塞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将来若是天下百姓皆能如此，我也就无憾了。不过，之前迁徙过来的那几万人，皆为青壮，如果真的让他们都变成寻常百姓，未免有些浪费了，所以我想让人带他们进行军屯，农时耕种，闲时操练，你若愿意，他们就交予你管制，如何？”
说到屯田，曹操也是想起了枣祗。
当初他麾下的屯田大计就是由枣祗推行的。
只是，之前北方的屯田规模不大，人口也没那么多，由程昱主管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不过，今后若是摊子铺的更大了，倒是要想办法把枣祗找过来。
毕竟，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
然而，听到曹操这么说，波才的表情却是有些微妙：“屯田吗？”
“怎么，你不愿做？”
曹操问道。
他让波才去带着那数万他收编的黄巾军中的青壮屯田，倒不是真的想让波才去种田。
在他眼中，波才是一个帅才，但是现在他麾下的兵马都各有统属，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相信波才的能力就直接把波才提拔到其他人上面去。
所以他才会让波才去带着那几万青壮去屯田，为的就是让波才从那些人当中训练出一支自己的部属来。
但是波才的反应却是有些奇怪。
面对曹操的疑问，波才摇了摇头。
他看着曹操疑惑的样子，却是笑道：“我只是觉得，将军这次是找对人了。若要军屯，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比我更合适了。”
“哦？”
没想到波才会这么说，曹操也是来了几分兴致：“何出此言？”
波才叹了口气，反问道：“将军可曾听说过诸子百家？”
曹操一愣，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波才。
见状，波才也不绕弯子，直言道：“不瞒将军，在下正是当代农家首领。可惜这些年来农家日益凋敝，我虽是农家首领，却也无法为将军提供多少帮助。好在农家虽然衰落，但种地的本事还是没有丢下的。”
虽然在波才方才那句话说出时曹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波才真的说出缘由时，曹操还是不禁有些讶异。
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可谓是百家凋零，即使是曾与如家并列两大显学的墨家在两汉期间亦是销声匿迹，其余各家更不必说，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能见到农家的传人，而且还是当代农家的首领。
想到这里，曹操也是好奇的问道：“农家现在还有多少人？”
闻言，波才也是苦笑道：“不瞒将军，当代传承了农家所学的弟子，包括我在内，也只有三人了。”
曹操哑然。
怪不得波才说即使他是农家首领也没法给自己提供多少帮助。
不过如此说来，波才能够与皇甫嵩在战场上互有胜负，倒不全是因为天赋异禀，还是有所传承的。
诸子百家当中，农家对于军队的重视可谓是名列前茅的。
在农家的理念当中，要发展农事，需国家稳定，而强大的军队则是国家稳定的根本保证，而农家刚好可以为军队提供充足的粮饷和稳定的兵源，所以农家中人，可以说是除兵家之外最重兵事的。
就在这时，曹操又听到波才继续道：“我那两位师弟，其中一位行踪缥缈，不过另外一位师弟枣祗，就在颍川，将来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为将军引荐，他虽不通兵事，但在种地方面，犹胜于我。”
曹操一愣，这不巧了吗。
他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枣祗正是在颍川投奔的他。
而波才起事的地方，正是颍川。
这下子什么都对上了。
只是细细想来，颍川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但反过来想想也对。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像荀家、陈家这种传承千年的世家都在颍川，其他一些或明或暗的传承留在颍川也属正常。
想到这里，曹操也是稍微来了几分兴致。
当初他倒是没怎么关注这些事情，现在想想，像戏志才、郭嘉他们，追本溯源会不会也是诸子百家中某一家的传人呢？
就说他现在麾下的两个谋士程昱和贾诩。
程昱怎么看都是一副法家的做派，而贾诩的话，跟李儒之间貌似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再联系两人的做事风格，很有可能是师出同门。
说到底，自罢黜百家至今满打满算也就三百余年的功夫，其中一些底蕴深厚的即使过得不如意，但流传下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像张角，硬要说的话不也是道家的传人吗？
心中这样想着，曹操看着面前的波才，也是笑道：“如此说来，屯田之事交予你，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波才拱了拱手，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曹操能够一直像现在这般善待治下百姓，那他为曹操效力又如何？
见状，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稍后我让人带你去见仲德，让他将屯田之事交接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将军。”波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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