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回家。
武女士好像一点都没变，依然是每天该上班就上班，下班就跳广场舞、打麻将。
韩棒棒去墓地看爷爷奶奶。回到老房子里，打开沉重的铜锁。一片破败的景象，哪里还是她记忆里的家呢。
盆栽早就给邻居了，二楼的菜园子也没了，院子里堆的落叶也三米高了。蜘蛛网结在窗户上。
她当时把家给锁了，不许外人进来。
她自己把房子内外都清扫干净，墙上挂的壁画、中国风的沙发、雕花的楠木床，这些都是爷爷奶奶喜欢的老旧的东西。早晨的阳光透过格子间的玻璃。
什么东西都没变，只是少了人，全都冰冷死寂了。
床头放着一个大箱子，实木做的。是当年奶奶的嫁妆。小时候，奶奶给她偷藏的零食、玩具都放在那里。她只要踩着凳子，扳开那个沉重的盖子就能看到。
现在，那个大箱子放着的，是她以往的岁月。是爷爷奶奶亲手放进去的。他们已经年迈，膝下唯有一子，不孝。孙女是他们老年生活的唯一的挂念了。
帽子上坠着一块红玉，那是周岁戴的。四岁的白色毛衣。九岁时的仙女裙。十岁时戴的开过光的貔貅。十五岁去S市时在她手上绑的保平安的铃铛绳。她戴着去的S市，后来奶奶摘下来了。
她想，她生在这世上的这么多年，不论她走到哪，都有人在惦念着她，是真的幸福。爷爷奶奶去了天堂，不要再想她了，孙女不孝，不配。
她还是找了以前打扫院子的大叔。看到这个凄凉的家，他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许在当年的中秋节他没有来时，就已经感觉到了。
生命的离去是那么猝不及防，在人间像是一场梦。
院子还是落了锁。
回到902的时候，沈君豪叫她去吃晚饭。韩棒棒一点胃口都没有，她还是想躺床上睡觉。
沈君豪回到901，他妈顺嘴问，“ 棒棒在S市也这样吗？你们俩都不做饭？”
沈君豪低着头吃菜。“ 她胃不好，晚上不吃东西。周末在家，她也会做几顿，也还可以，能吃。”
沈爸爸的话很少。他问“ 棒棒老是不吃饭，这也不是常事，去医院瞧了是为什么没？”
沈君豪听了稍有点意外，他没带她去瞧过医生。“ 我下次带她去看看。”
吃过饭后，沈君豪陪武女士、沈爸爸下楼去遛遛弯。武女士提到弟弟沈君茂就来气，说，“ 我把你们兄弟俩养大，往小的讲那是延续我们沈家香火，往大了讲，那是为祖国培养优秀青年。”
她怒不可遏，“ 你弟弟那个没良心的，我把他养那么大。他翅膀硬了就往国外飞，现在还是美国公民了。”
“ 合着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养出来的孩子就跑到国外给美国人效力去了。亏我还是国家公务员，领了这多年薪水，养了一个不知道感恩的傻蛋。还跟我说什么他要言论和思想的自由、要不迂腐的政治、学术。”
“ 我知道他讲的有理。但要有耐心啊，他轻易就放弃了。”
沈爸爸倒是为小儿子辩解，“ 咱们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绑架茂茂，毕竟我们都没经历过茂茂当时的挣扎，不能体会他的失望离国。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君豪不便批评些什么，便保持着沉默。武女士看着日渐内敛的大儿子，也是感慨万千。这几年的变化，真大！
武女士话题一转，问沈君豪，“ 棒棒在S市工作、生活的怎么样，顺利吗？”
沈君豪也没瞒她，“ 还行吧，你也看到了。她该上班就上班，回家了就宅家里。”
说到这个，沈君豪也是佩服韩棒棒，在公公婆婆面前从来不带伪装的，哪怕是装出一个贤惠的样子也行啊。可她懒的装，在S市是多懒，回家还是多懒。不愿意应付别人 。你把饭做好了，送到她跟前她都懒得张嘴咬。
武女士问，“ 你还不喜欢棒棒啊？这孩子也不错，从小我看着长大的，人也踏实安稳。”
沈君豪觉得他妈真的奇怪。“ 我不喜欢她为什么娶她？”
武女士也没说什么。
沈君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 棒棒为什么从小跟爷爷奶奶住一块，她爸妈呢？”
武女士，“ 她爸妈在她小时候就离婚了，俩人都不管小孩，只能爷爷奶奶看着她了。”
沈君豪皱眉。
韩棒棒被子捂着头，睡得那么沉，连他躺在床上都不知道。
早上七点半，沈君豪睁开眼，窗外天微微亮。他起床洗漱后，开始到书房翻看书籍。
差不多九点，他回房间里看韩棒棒，这人还捂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睡得正香。沈君豪也是真心佩服，一晚上能睡12个小时的人，那也绝了。
他还是决定把韩棒棒喊醒。她被捂得脸上红通通，发现被打扰睡眠后很是苦恼。他直接说，“ 快起来，咱们下楼去买早餐。”
韩棒棒又没法反驳他什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下来。俩人走了十几分钟，到一家早餐馆，吃完也慢悠悠地走回去。
韩棒棒把家里的暖气开的十分足，她换了睡衣趴地暖上看西游记，讲到了唐僧和八戒饮了河水而怀胎。韩棒棒不禁笑，男人也会怀孕？无性繁殖的典范。但话说回来，古人的想象力真的可谓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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