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西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周围几米人听得清清楚楚。
课间哄闹的教室陡然安静下来，视线刷一下全凝在少女身上，古怪打量。
少女娇嫩脸庞迷蒙烦躁，路从之银发耸了耸，憋着笑意作委屈模样，朝少女身后点了点了，声音低颤：“你口中的外遇……是他吗？”
听起来是受了巨大委屈，实际——他憋笑快憋不住了。
“……”姜颜西懵了一瞬，转头看去。
脸色不好的魏徐言站在盛景课桌旁边，校服松松垮垮搭在肩上，精瘦的手臂抱在胸前，双眸黝黑，不善的视线在姜颜西和路从之身上打转。
魏徐言左手贴在盛景课桌面上，动唇问道：“颜西，我哥呢？”
这次言简意赅，没有指责抱怨。
“嗯？”姜颜西又是懵了一下，疑惑不已：“你不知道？”
盛景昨天不是见了魏徐言么，怎么会没有和魏徐言说他要转学的事……
“知道什么？”
课桌冰凉，凉意将魏徐言手掌浸染，他眉角动了动，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就……他转学去宁沪城了啊！”
姜颜西声音轻软，一字一字砸进魏徐言心头。
窗外灰蒙蒙的，茂密树叶间的水汽还未吹干，阴雨欲来。
他浑身泛上一股凉意，说不清是雨天的凉气还是手掌下课桌的凉度。
他默然地穿上校服，将拉链一下拉到顶，眼里细碎的光点一颗一颗暗下，神色晦暗不清。
看他忽然僵住的表情，姜颜西一时迷惘，不应该啊，明明盛景昨天……
她问：“你哥没和你说？”
魏徐言睫毛颤了颤，眸中黑色无边无际，他唇角勾了勾，挑起一抹轻笑，抖扯两下校服：“啊——”
“说了，他当然说了。”
魏徐言揪着校服的领子，开始慢慢往后退，身后小小门框里是阴沉沉的大片乌云。
他边退边道：“是我忘了，还没反应过来。”
“哦！”姜颜西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她也老不习惯，下意识就想喊盛景盛景。
魏徐言勾着笑，“是我打扰了……颜小姐。”
他说完落落转身，迎着灰沉的光线，那张俊脸上了无笑意。
*
“诶——”
想到盛景，姜颜西本想叫住他再说两句，刚动就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拉力，她整个人一下坐回凳子上。
路从之修长的食指勾住少女校服后领，在她脑后低声质问道：“小颜西，正宫还在这里你着急忙慌地去找小情人，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这小情人也不如正宫我好看啊，小颜西，你该修修眼睛了。”路从之靠近她，鼻子里挤出一个哼声：“嗯？”
“放手。”姜颜西声音冷然。
少女柔软的发丝轻扫过路从之的手，圆瞳微微眯起，一截天鹅颈纤细修长，某人后颈白得刺眼。
手背酥痒，他沉笑一下，“小颜西，正宫不要面子的吗？”
哪里来的这么无赖的人！
姜颜西属实有些气，被扰得烦了，她手臂转到身后，直接毫不留情地掐住路从之的手背，打开他的手。
她留有浅浅的指甲，指甲壳粉粉嫩嫩，圆润可爱。
掐人也疼。
姜颜西和远处斜对面夏小妍和陆知对了个眼神，几人同时起身朝讲台上走去。
路从之大咧咧地靠在冰凉的墙上，视线停在他手背上崭新的几个小印子上，眼中晕开淡淡的涟漪。
他是疯了。
被人掐了还暗自欣喜。
甚至舍不得她离开手。
路从之就着侧身，往左偏头看向讲台上与人低语的少女。他眉间有一丝郁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仇没报上，居然还对仇人有了受虐一样的心情？
路从之抿唇，低头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
发送。
*
远在宁沪城的成澄接到路从之消息时，正在一棵树下壁咚一名妹子。
手机一声响，成澄不好意思的笑笑，为人礼貌：“不好意思妹子，我看个消息。”
路老大：帮我找个心理医生，最好的，尽快。
成澄回：“老大你找心理医生干嘛？泡妞？”
回完成澄抬头，恢复成之前的姿势，将面色不大好的妹子困在身下：“来，我们继续啊。”
妹子扭捏起来，成澄张口：“我……”
“叮咚！”
成澄又闭上嘴，又张嘴：“等等啊，我再回个消息。”
妹子温柔笑笑，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脚下微动。
路老大：别废话，让你找你就找，速度。
成澄脸色古怪收好手机，抬头敛好情绪，一笑：“好了！”
“你好啦？”
妹子声音轻柔，像是一片羽毛拂过成澄心间。
成澄恍惚点头，有些飘飘然。
妹子也跟着点点头，树影下，纤白的手骤然碰上成澄脸庞：“滚你的——什么东西！”
妹子拍拍手，横了成澄一眼，然后潇洒离开，空气中还荡着她的自语：“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要不是看他脸还行，这辈子都别想挨姑奶奶我……”
半晌，成澄才反应过来。
“嗷！”
迟来的一声痛叫，他捂着脸，瞪大眼，难以置信。
好、好带劲……
……
*
初二六班。
从姜颜西说了那几句话开始，就一直维持着安静状态。
倒也方便几人说事了。
陆知敲了敲讲台，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同学们，耽搁大家几分钟时间说点事情。那箱子被毁坏的演出服，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吧？”
“之前时间紧急，没来得及追究，现在文艺汇演过去了，”陆知目光缓缓扫过底下众人，“希望那位毁坏演出服的同学，能够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
距离事情发生过去并不久，众人经这么一提，都记起来这一茬儿。
窗外下起雨来，台下仍然一片静默。
只能听见起伏不一的呼吸声，还有雨滴打落的滴滴答答声。
等了一会儿，没人行动，有人开始忍不住叫声。
“是啊，是谁啊！”
“那可是近八千块的演出服，还差点害我们又登不了台……”
“就主动出来承认吧，人颜西之前不也是主动向我们道歉了么！”
“对！”
“知错能改我们又不会真的说你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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