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真的不愿意！”南召街头，青华手里捏着一瓶酒，步履踉跄的迎着河边彝乡文化长廊走去，独自边走边唱。
傍晚斜阳余晖中，不时有三两饭后消遣游人走过，人们都惊讶的看向她。但青华根本不在乎，想到就将告别乌龙，她心里有一千把刀在扎，也有一万只草泥玛在奔腾。
“世人都说神仙好，只有黑哥忘不了，今日老姐说恩情，明天哥就要走了。”她念念有词，不时举手来上一口。醉眼朦胧中，歌声依旧响亮：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爱你，真的不愿意，你让我哭泣。让我相信让我相信你会好好的，不必约定不必约定也不会忘记……”
“嚓、哒！”
晴朗天空中忽然暴起一声炸响，轰隆隆的雷鸣紧随而至。要下雨啦，人们纷纷往回跑和躲进长廊亭子。她却反而冲出去，径直奔向河边草地。
刷刷，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太阳雨！”有人惊呼。此时一条彩虹从河里飞向空中，岸边一半是雨一半阳光。正所谓东边日出西边雨。暴雨打在青华头脸上，一会她身上就全湿了。
“折一千对纸鹤，结一千颗心情。我的心不流泪。从分手的这一天，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风声雨声雷声中，青华的歌声也随河水一起呜咽远去。
“这人是不是疯了，好端端咋跑去淋雨。”“就是，可能神经有点问题。”“唉，瞧着年纪轻轻的，长得也不错，可惜了。”避雨的人们纷纷议论着。
酒劲、伤痛、心酸，青华这时热血沸腾。
她竖起酒瓶狠灌一口，仰头看向天空。此刻天幕低垂，苍穹无语，长空倾泪，她使出所有力气猛然吼出了最后几句：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
荡尽绵绵伤痛
望苍天……”
从南召找人回来，青华病了。躺在家里几天没下床，粒米未进，滴水未沾。马圈里的牲口也全靠其母和隔壁美兰两人伺候。
杨廷仁想给罗尚发打电话，可想起女儿之前交待，还是忍住没拨。
青华在接到法院传票时就曾对家人说过，这事暂时别告诉舅舅罗尚发，以免影响他治疗。不过这样下去总是不行啊，人怎能不吃饭喝水呢？要不就叫村医来？哪怕输上一瓶液体也好。
杨廷仁正犹豫着，青华终于醒了。
“你醒啦，吓死大家了。”美兰看着双眼失神脸庞消瘦的青华，既欣喜又心疼的说，“这南召城看来不适合你，去一趟回来要睡这么长时间，以后还是别去，酒更要少喝一些。”
“我、睡多长时间了？”青华仍有些懵懂。
“整整四天，咋叫都不醒！”美兰转身，“我去给你盛稀饭，都熬两天了，你一直没醒。这几日没动口的，一下不能吃太硬。”
青华挣扎着想下床，忽觉眼前一黑险些跌倒，稳了稳神这才慢慢来到院中。
“哧、噗！”
马圈里传来几声牲口喷鼻的声音，青华抬头向彩钢瓦房看去，眼神中充满了爱怜与柔情。
她虚弱的一步步挪至马棚，用目光扫视着栅栏里骡子，最后停在乌龙身上，脸上现出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这时美兰端着稀饭在招呼，青华点头让她送过来。并就势靠在栅栏边，三两口喝光清粥，心一横掏出手机拨了串号码。
这是牲口小贩电话，杨家的西门塔尔就是卖给他的。
“你收不收马？”电话才接通她就直接问。小贩显然没预料到会有这一出，明显顿了顿，这才答道：“收的。你家有马要卖？”
“对，骡子三个，价格分别为六、二、二，出得上价就过来拉。”青华说。
小贩：“多少钱？总共一万？”
青华：“再加一个零！”
“十万！”小贩惊讶的失声叫起来：“吹牛啊，你这什么骡子，价这么高？”
“出不上就算。”青华也不客套。
挂上电话，她让美兰给其拿来个小板凳，就安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嘶！”马棚内乌龙像是预感到什么，抗议似的叫了一声。
青华低着头，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骡子。
她害怕看见乌龙那清澈和热切的目光。每次对视，总感觉那双眼睛里散发着她俩生死相依的情谊，又像在倾吐着马对人的信任和衷肠。
“阿黑哥，对不起，你得救我，眼下也只有你能救我了！那些什么陈主席、张经理都统统不是东西。”
她心里一遍遍默念着。
没多久，大门外就传来汽车喇叭声，牲口贩子到了。只听吱呀门响处，一个矮壮男人推门走进来，男子看着倒挺爽快，脚才踏上门槛招呼就先递了过来。
“你家骡子不是一直在外驮货？咋突然要卖了？”
他笑呵呵说。所谓和气生财，看来还真像做生意的样子，或许乌龙在他手里，能找到个更好去处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她上来就开门见山：“我这些骡子，有三个要求，达到才卖。”
她要努力为她的牲口争取一个好归宿。
“哦，还有这奇葩卖法，我第一次碰见，先说说看。”矮胖子一脸的惊奇。
“第一、我这是驮骡，而且正当年轻力壮，不能宰杀、不能出售给汤锅铺，只能卖给那些有驮货需求的人家。”
胖子想想，点头道：“这个能答应。”
“第二、尽量不出省，最好在本地范围内，比方滇西南大理、普洱这一片。牲口从小在这地方长大，放在这更适应一些。”
“卖都卖了你还管它适不适应？”
小贩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道：“不过问题不大。我照办就是。”
“第三、不能虐待它们。就是说从离开我家起，不能让它们饿着冷着，也不能淋雨，平时得给它吃饱。还有也不能改名字。”
“这个……”
矮胖子为难的：“还真有点难办，你说一旦卖出去，我哪管得了它吃饱不饱、淋雨还是晒太阳？另外，不改名字更不可能，这每人一个性格特点，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叫什么全凭人家兴趣。我哪能作主！”
说到这，他瞅瞅青华开玩笑道：“你不让改名是啥原因啊，难不成以后还想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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